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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回来时真是吓了一跳，锦儿整个人熬得都脱了形。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看好，后来还是一个大夫给换了一剂药才见了起色。到现在还吃着呢。&rdo;&ldo;什么药？&rdo;李显随口问道。张宪薇又给他添了一碗粥，&ldo;我也没记清楚，那个大夫满口这个那个的，药方子在良缘那里。&rdo;李显点点头，喝了两口粥才继续问：&ldo;花了多少银子？&rdo;&ldo;也没多少。&rdo;张宪薇含糊的说，&ldo;也就百十两吧。别喝那么多汤水，夜里该总起来了。再吃个馒头？&rdo;她给他挟了个馒头。他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她让人把盘子都端下去，又给他泡了一杯茶。他拿在手里不急着喝，半闭着眼睛像在养神。她懒得跟他两个人在屋里，出去让丫头给他准备洗澡水，出了门转到贞儿那里去了。李单正跟李南一起吃饭，两个小的都吃过了，在旁边闹哥哥。&ldo;别闹你们哥哥，他可是刚刚回来，赶了一路，累坏了。让他好好歇歇，明天再陪你们玩。&rdo;她笑着说，抱走贞儿，对李单说：&ldo;晚上你就跟南儿一起睡这个屋，贞儿我抱走。&rdo;李单要站起来恭敬的回答她，被她按着肩膀：&ldo;好好吃你的饭，瞧你的样子，就剩下个骨头架子了，你看看弟弟，什么时候你吃的跟他似的，我就放心了。&rdo;李南被张宪薇养得白胖，看起来又有精神。李单过来时就看到了，心中自然是感激张宪薇的。他的心思简单，弟弟能这么快就高兴起来是件好事。回屋里正好看到李显在问良缘，手里拿着药方。&ldo;红参？&rdo;&ldo;是的。&rdo;良缘说，&ldo;那个大夫说姨娘这样的身体，一般的参克化不动，对身体不好。红参吃着好。&rdo;她停了停，又加了一句，&ldo;这些日子我去问姨娘身体，姨娘说最近轻快多了，丫头也说姨娘的脸色见好。&rdo;李显慢慢点头，仔细看手里的药方。张宪薇正好抱着贞儿进门，他抬头看见贞儿，笑着站起来伸手抱过她：&ldo;贞儿，想不想爹爹？&rdo;贞儿娇声道：&ldo;想！&rdo;然后捂着鼻子说，&ldo;爹身上好酸哦！&rdo;李显呵呵笑，把贞儿放在炕上，&ldo;爹爹很长时间没洗澡了，所以是酸的。&rdo;&ldo;那爹快洗澡！&rdo;贞儿捂着鼻子躲到炕里去了。李显看起来更高兴了，跟女儿说这些没意思的话很有趣吗？张宪薇想早点让他出去，她们娘俩个好睡觉，就说：&ldo;老爷去锦儿那里看看吧，这次的事，锦儿怕是心里不安呢。&rdo;&ldo;哦。&rdo;李显皱眉，&ldo;明天再说吧，今天刚回来，我累得很。&rdo;然后就叫屋外的丫头把热水抬进来。张宪薇拉着他到外屋，小声劝道：&ldo;老爷真是的！你回来的事，锦儿一定知道了，就是老大应该这个时候也去看过了。她经过这次的事，本来就怕咱们怨她。你回来了不去看一眼，她正病着呢，再添了心事，更不容易好了。&rdo;说完，不由他再说就将他推出门外，&ldo;老爷今天晚上就歇在锦儿那里吧。好好劝劝她，别想那些事了。&rdo;屋外站着几个丫头，李显不好再退回去，只能清了清喉咙，&ldo;那我去看看就回来，你先歇着吧。&rdo;张宪薇笑着送他走，后脚就让人烧好洗澡水直接送到朱锦儿的屋里去。想回来？美得他。她还想跟女儿睡个清静觉呢，母女两个说说悄悄话，比跟他挤在一起畅快多了。李显从东院出来，绕过一条小径就是朱锦儿的院子了。这座院子只有两间屋，一个大屋再加西边的一个厢房。外面一道矮墙一圈，成了朱锦儿的小院子。要说住，也未必有在张宪薇的院子里住得舒服，只是自己一个院子，到底自在得多。西面这道墙背阴，爬满了青苔。走进院子，先看到的是墙角的一堆药渣和煤灰。屋门前有两个小炉子上放着瓦罐，里面滚着药汤。李显还没走近就闻到了屋里浓浓的药味。一个梳着小髻的青衣丫头掀帘子出来，没想到李显就在门前，吓得手里的药碗差点砸在地上。&ldo;老爷，&rdo;她赶紧把帘子掀高，侧身让开路，再对屋里喊：&ldo;姨娘，老爷看你来了。&rdo;李显在门外咳了两声才走进去。屋里关着窗，一室浊气。他皱了一下眉才走到里屋，朱锦儿看样子是刚刚从床上下来，裙带没系紧，头上的盘髻也是歪的。她慌乱中随手拢了一下头发，又理了理裙子才敢迎过来。&ldo;老爷来了，怎么不让人先说一声？我这里都乱糟糟的……&rdo;她低着头，扶着李显坐下。四处的东西、摆设虽然都是好东西，毕竟张宪薇不喜欢亏待人，特别是摆在明处的。只是屋里有个病人，时候长了，好像连摆设也染上了一层沉郁的病气，显得不够欢快。梳妆台上摆着一盘鲜桃，红白水灵，个个都有拳头大小。李显看了一眼，朱锦儿忙道：&ldo;这是太太昨天让人送来的。&rdo;然后站起来去把那盘桃子捧过来，拿了一颗看起来最好看的递给他。&ldo;嗯。&rdo;李显接过来，看这盘桃子说：&ldo;既然是太太给的，你就吃吧。&rdo;朱锦儿揉着裙带，怯怯的笑了笑：&ldo;这桃子养人是不假，可奴家这副身体，现在连桃子都克化不动了。刚送来时吃了一颗，不到半个时辰就泄出来了……现在只能白摆着看看。&rdo;&ldo;最近吃的什么药？&rdo;李显把桃子放下，朱锦儿见状，又想去拿别的，他按住她道：&ldo;坐着吧，要是累就还回去躺着。&rdo;朱锦儿就歪在床头，扯过小被子搭在身上，笑着说：&ldo;奴家就是个药罐子，天天吃的药比吃的饭都多。太太也是为了我的病操碎了心，咱们家的大奶奶一天来看我好几回，真是辛苦孩子了。&rdo;李显坐在她旁边，见有一缕头发掉出来就帮她掖回耳后，温言道：&ldo;别说这个了，咱们家难道还吃不起几剂药？现在吃的药好不好？要是没用，就再请个大夫，换一副吃。&rdo;朱锦儿探身拿起床头放的一个方匣子，打开递过去说：&ldo;如今我就吃这个，比别的都顶用。就是银子花得像流水一样，再买十个我也够了。&rdo;李显接过匣子，见里面是切成片的药材。&ldo;这叫红参，是一个大夫说的。太太都是整棵买回来给我，参须我用来熬粥煮茶喝，这都是切成片的，我难受了就拿一片嚼着吃。&rdo;李显拿了一片闻了闻，咬了一口嚼嚼，这个味就是这个屋里的味，连朱锦儿身上都是这个味。他把它扔回匣子里，合上盖子给她说：&ldo;你既然吃着好，就继续吃，这么点钱还是花得起的。过了这一阵，再请个大夫给你好好瞧一瞧。&rdo;丫头这时才倒了茶进来，朱锦儿就要骂她：&ldo;你去哪里倒茶了？就是现打水也来得及了！&rdo;丫头把茶放下才说，&ldo;屋里没现成的热水了，炉子又都占着，我这是去大厨房提的热水。&rdo;李显累了几个月了，见朱锦儿还在再教训丫头，就说：&ldo;好了，丫头不好就告诉太太，你别跟着生气了。今天晚上我歇在小屋里，你睡吧。&rdo;他站起来出去，丫头紧跟着出来，抢在他前头把对面的小屋的门、窗都打开，通风散气。再把小屋里的铺盖卷起来，挪到外面去。李显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吹风。等丫头把新铺盖铺好了过来请他，他才过去。院子外有人叫，说是热水送来了。丫头过来问，他就说：&ldo;抬进来吧。&rdo;热水抬进来，关了门，丫头先去给朱锦儿说一声，再回来侍候他洗澡。等他睡下后，她回到朱锦儿的正屋里，把铺盖铺在床角的地上。朱锦儿问她：&ldo;老爷怎么样了？&rdo;丫头已经躺下了，闻言支起身说：&ldo;老爷看着很累了。&rdo;想了想又说，&ldo;老爷这次出去治丧，一定是有不少事的。&rdo;她看着朱锦儿的脸色，又加了一句，&ldo;老爷一回来就来看姨娘，可见是有心了。&rdo;朱锦儿闭上眼睛，等丫头都快睡着了才朦胧听见一句：&ldo;……我倒宁愿他没心呢。&rdo;然后是一声长叹。一大早，李克和赵氏就到张宪薇的院子里来了。贞儿和李南正在起床，屋里闹腾腾的，小孩子的欢笑声特别清脆。张宪薇笑眯眯的看着她在床上躲，不肯乖乖让丫头们侍候着穿衣服。良缘进来跟她说那两个来了。张宪薇笑道：&ldo;让赵氏留下陪我吃饭，让老大办他的事去。对了，告诉他临出门前别忘了先去看看朱氏，到底是他的亲娘呢。&rdo;良缘说：&ldo;来得这么早，不就是想能去那边多坐一会儿吗？&rdo;&ldo;就你聪明。&rdo;张宪薇轻轻白了她一眼，&ldo;要是老大留在那里吃饭，你让咱们的厨房送两个菜过去。&rdo;良缘点头，&ldo;我这就去说，老爷应该会过来这边吃早饭。&rdo;&ldo;所以才让你去送菜。&rdo;张宪薇上前给贞儿理一理裙子，说：&ldo;老爷要是再带他过来一起吃饭，那谁还吃得下？让他在那边吃。我跟赵氏说过话后就让她回去吃，她在这里也吃不痛快。&rdo;&ldo;那就再给大奶奶送两个菜吧，她回去也能吃好点。&rdo;良缘笑着出去了。张宪薇抱着贞儿去了李南的屋子，昨天晚上他和李单住在这里，今天还要再给李单腾出一个院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