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文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69页（第1页）

事前想好的战术遇上一群畜生全无作用，幸好方青余留了一手，箭矢纷飞未见慌乱，头狼与驭狼人逃进山涧中，群狼缺了领头，不再恋战，留下满地狼尸。李庆成喘息片刻，兵士们放下钢弩，李庆成道：&ldo;等等，别松懈！&rdo;所有人马上手持钢弩，朝向对面，以防再有人杀出。李庆成端起弩，朝横梁下的峭壁处看，张慕一身被狼爪抓得鲜血淋漓，盔甲间，脖颈上满是伤痕，追着驭狼人与那条巨大的头狼一跃，无名刀每次砍下，便把岩石削得粉碎。&ldo;去，快去。&rdo;李庆成说。海东青远远看着，李庆成抓着它，朝山谷内一扔，海东青又飞了回来。&ldo;你……&rdo;李庆成用钢弩指着它，蹙眉道：&ldo;怎么人不听话，驯出来的鹰也这么不听话？&rdo;海东青停在弩头，一晃一晃。李庆成没辙了，问：&ldo;这鹰叫什么名字？&rdo;一兵士道：&ldo;殿下忘了？殿下都唤它&lso;儿子&rso;。&rdo;李庆成：&ldo;……&rdo;&ldo;儿子？&rdo;李庆成嘘声道：&ldo;快去帮忙。&rdo;儿子……&ldo;这会把咱们儿子熬死的吧。&rdo;李庆成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担心地说。张慕坐在石头上，认真地给湿淋淋的海东青灌洗肠茶，抬头看了李庆成一眼：&ldo;你不怕匈奴人恨你，还怕一只鹰恨你？&rdo;&ldo;儿子！&rdo;李庆成登时回过神：&ldo;快去！&rdo;海东青扑腾翅膀，长唳尖锐，峭壁上的张慕与那驭狼人动作都是一顿。紧接着海东青扑向那人，张慕一手扳着峭壁，抡刀横砍，山间回声飘荡，二人两兽在峭壁陡峭的地形间展开了一场激烈至极的追逐战！是时只听头狼一声惨烈至极的痛嚎，被海东青抓开鲜血四迸，张慕终于追上敌人，猛地一刀，将那人扫下山谷。&ldo;好！&rdo;横梁上兵士轰声雷动。说时迟那时快，那头狼王从侧旁扑来，撞在张慕身上。李庆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张慕颀长的身材在峭壁边稍稍一倾，瞬间拔刀砍入岩石，以期钉稳，然而碎石瓦解，哗啦一声轻响。张慕回头看了一眼，李庆成的心跳停了。下一刻，张慕拖出一道血线，轻飘飘朝着谷底坠了下去。&ldo;哑巴‐‐！&rdo;李庆成那声没命的大吼在山涧回荡。鸦雀无声，峭壁上一阵静谧，先前二人死斗的地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过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说话。李庆成吹响鹰哨，山谷间盘旋的海东青飞了回来。&ldo;去找。&rdo;李庆成喃喃道：&ldo;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do;兵士们散下山谷，仔细搜索张慕落崖处，黄昏时纷纷归来回报，找不到张慕的尸体。李庆成坐了一会，喃喃道：&ldo;没有死？上哪去了？去找，你听得懂么？儿子？&rdo;海东青扑打翅膀扎入山林中。李庆成长叹一声，昔时全因张慕把自己救出京城，才免得被囚禁深宫的悲惨下场，这哑巴侍卫随侍近十二年，平时虽从不说话，一片忠心却再无疑问。想到此处，李庆成红了眼眶，方青余道：&ldo;找不到人，想必走了，殿下，咱们不可再耽搁下去，得马上动身前往江州。在这里多呆一时，便多一时危险。&rdo;李庆成不答。方青余道：&ldo;寻不见尸，也可能是被狼吃了。&rdo;李庆成：&ldo;青哥。&rdo;李庆成语气森寒：&ldo;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rdo;方青余一哂道：&ldo;庆成，我若舍身赴死，定希望自己死得有价值。&rdo;继而转身走到一边坐下。方青余这么一说，李庆成反倒提不起丝毫忿意，只呆呆坐着。然而说难受，却又不知难受在何处，思来想去，这侍卫自己既无亲情，又不听话，充其量不过是忠心护主的武将一名。报国捐躯壮烈死，留得忠名与丹青。李庆成：&ldo;再搜一次，仔细搜，最后一次，找不到不怪我了。&rdo;&ldo;当初要不是哑巴将我从宫内救出来，一路带到葭城，现在我多半已成了你姑母的阶下囚。&rdo;李庆成瞥了方青余一眼，没好气道。方青余道：&ldo;此刻若深究，实在是不合时宜，但青哥有一句话必须得说，你纵是将我划成小人也无半分干系。&rdo;李庆成嗤道：&ldo;你本来就是小人。&rdo;方青余莞尔道：&ldo;若不是他多事，那夜我本想带你进明凰殿，召集大学士与符将军，正式行太子监国。&rdo;&ldo;方皇后仓促叛乱，行事定未考虑周全，咱们加上符将军，唐英照两名大将军在皇城一战，或可顺利平叛也未可知，不至于如今这般多枝节。&rdo;李庆成静了片刻，叹了口气，士兵最后一次搜索完来报，找不到人，海东青还未归来。&ldo;走吧。&rdo;李庆成吩咐道：&ldo;来日回归京城，再给他厚葬，追封祖上三代。&rdo;众人再次起行，兵士让出了战马，李庆成骑在马上神情恍惚，片刻后方青余实在不放心，与李庆成共乘一骑，朝眉山最后一段山道前进。张慕浑身是伤‐‐被狼抓的，落崖时被岩石挂的。左手指一路扳着峭壁摔下来，已折断了两根。他拖着受伤的赤裸臂膀起身，踉跄沿着溪流走，漫天细雨又扯了起来，在他面前笼成一场烟雾。张慕一头扎进树丛里，重重摔在地上，出了口长气。他寻了数根木枝充当夹板，固定住手指，刀交右手握着，海东青从崖顶飞下，低鸣一声。张慕站了片刻，忽地转头，眯起眼，听出远处有低低的狼嗥声，继而朝海东青&ldo;嘘&rdo;了声，海东青飞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张慕扬刀撩开拦路树杈，落足时无声，朝密林深处走去。穿过狭长谷底，面前是一处低地，散落着数具死尸，远处的山洞中有狼崽子嗷嗷叫，张慕闭上眼，侧耳辨认四周的动静。没有危险。张慕战靴迈出一步，不断靠近低地中央，颀长身材站稳，仰首眺望，四周都是陡峭的岩壁，这里是群山环绕中的一个偏僻峡谷。峡谷内铺着干草，四周的尸体有西川军‐‐李庆成带来的自己人。还有一具身穿盔甲的陌生士兵，张慕躬身检视那已快腐烂的尸体，扯下一块江州军的腰牌。张慕转了个身，见几只幼狼在撕扯一只手臂，手臂上戴着个护腕。张慕想也不想，杀了那几只幼狼，把护腕与腰牌收好。三天后，李庆成失魂落魄，仿佛心里缺了一块，驻马立于江州兵道时，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面前是成山成海的兵士，五万江州军列于城外平原兵道，盛夏炽日当空，天际一片刺眼的蓝。李庆成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生硬地小声喊道：&ldo;小舅‐‐&rdo;韩沧海身着戎装，喝道：&ldo;众军听令‐‐&rdo;李庆成眼眶发红，看着年近不惑的江州刺史韩沧海，韩沧海又深吸一口气，朗声道：&ldo;整军‐‐！预备！&rdo;李庆成翻身下马，缓缓走来，一兵士要上前去，却被方青余拦住。李庆成哽咽停步，韩沧海喝道：&ldo;恭迎太子殿下‐‐跪！&rdo;哗啦声响，整齐划一，五万兵士同时跪地，声音排山倒海：&ldo;恭迎太子殿下！&rdo;李庆成只觉这惊心动魄的日子，辗转反侧的夜终于到了头，不需再担惊受怕，也不需再被压得难以喘气，短短半年，仿佛是过了两辈子。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沉甸甸压在心头，那不属于他的经历仿佛与他的记忆融在一处，连日赶路时最悲伤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的情感尽数爆发，李庆成猛地冲向韩沧海，扑在他身前，甥舅二人紧紧抱着。‐‐卷二&iddot;惊梦&iddot;终‐‐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惊梦》【寒江曲江州自古是中原必争之地，背倚滔滔寒江，位于眉山、玉衡山两山环绕之间，肥沃的江州平原富饶平坦，每年税赋位居全虞国第二，仅次于素有花花世界的江南一地。江州地域包括六城十七县，鱼米丰饶，两山上木材及山中矿产极其丰富，水道便于运输，乃是全国的资源重地。韩沧海所镇之处位于州中主城江城，全城十二万户，五万兵员，扼守入川要道，南通梦泽诸州，东接江南东海，秦州一地，西临眉山入川古道，北面则是京师重地‐‐司隶，地理位置四通八达，乃是全中原的枢纽之处。韩沧海为官不贪，但担任刺史数年来，终究与城中大户素有往来，位极人臣的国舅爷省吃俭用也不体面，韩家虽在韩沧海与韩嵘时已有败落之象，却依旧是百年世家大族。先帝在位时，更钦赐韩沧海大宅一间，银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