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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水知道,不止比他年轻的宦官中有这么想的,就连他师父陈冀江也有过这种怀疑——所以他才没好狠罚那几个胡思乱想的宦官,生怕打了师父的脸。
可是这比“陛下有要事要办,要稳住尚食局”的猜测更奇怪啊!
奇怪到他们御前的人不仅没见过,连想都没想过。陛下是天子,他们想想关于“万邦来朝”、“圣恩浩荡”之类的事情都正常,但要是去想“陛下喜欢个小宫女但是不敢说”……那是脑子被门挤了!
堂堂天子喜欢个尚食局的小宫女,有理由“不敢说”?直接封个位份搁后宫去多简单?
陛下干什么只字不提啊?
不仅是只字不提,而且还拐弯抹角地护那小姑娘、给那小姑娘铺路?
若不是蒋氏这事闹出来、陛下今早说了句“前几天被带去宫正司的那个尚食局宫女,有个同屋姓蒋,别让她留在尚食局了”,连他师父这在陛下身边从小跟大的人都一直不敢确信这层猜测、一直觉得太荒谬了!
没能想出什么新的进展,徐世水懊恼地仰脖将余茶一饮而尽,重重搁下茶盏就往外走,倒是没往恶狠狠地再叮嘱手下一句:“把嘴都管住了!”
陛下在干什么他看不透,但至少有一样很明白:陛下不想往外说。
尚食局里又出了两件事,还都出在同一件房里。于是,用宫女们说闲话时的话讲:“她们屋里怎么总出事?是不是风水不好?”
加起来都三桩事了。
一件是有惊无险:雪梨被押去宫正司问话,又平安回来了。
一件算平平无奇:白霁去尚宫局领完俸禄之后过了一夜突然病了,高烧不退还有梦魇,直说胡话。
另一件就听着蹊跷恐怖了:蒋玉瑶丢了。
真的是“丢了”。领完俸禄就没有回来,四处都找不到人,邹尚食甚至去宫正司打听过,宫正和颜悦色地答应帮着找,然后就没了下文。
这可真匪夷所思。皇宫这地方戒备森严,进出都有档可查,哪处有多少人、姓甚名谁也都有典籍可寻。莫说是个大活人,就算是宫里的小猫小狗,也不可能凭空没了。
但这最不可能丢人的地方,还就真把人给丢了。
整整三天过去,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感觉就像是一壶水一样,烧的时候没盖盖子,然后一点一点地烧得干了,什么都寻不到。
经历丰富的女官们在这三天里逐渐嗅出了点不寻常的意味——兴许是和哪宫主位有关。
那么,不管是哪宫,她们都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于是紧接着,该有的解释就很快传开了,尚食局上下都说,玉瑶是得了急病,怕染给别人,所以送出宫去治了。
而病中的白霁,整整做了三天的噩梦。
那日的情境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地转着,好像每次都一样,又好像一次比一次更狰狞。
那天她和蒋玉瑶都吓傻了,蒋玉瑶反应过来后跪地哭着求那几位宦官放过她,换来的也不过是被塞住嘴强行拖走。
她看到蒋玉瑶挣扎到发髻散乱,正九品中使可用的仅有的两支银钗都掉了下来,被宦官一脚踩过去,孤零零地散落在地上……
白霁连去捡簪子的勇气都没有。
徐世水塞给她的那包银子她也不敢拿。那是玉瑶的月俸,而她连玉瑶今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根本就不想多看那银子。
她手忙脚乱地在离得最近的树下刨了坑,锦囊埋进去、又填好土,然后强作镇定地往尚食局走……
这几个画面就这么在她的梦境里转着,看起来灰蒙蒙的、阴森森的,时不时会冒出徐世水“教导”她的那句话来:
“这宫里头,真正不能得罪的,就一个人。”
在不知第多少次被这话吓得冷汗直流的时候,白霁终于被苦醒了。
“呀!”苏子娴一见她睁眼就笑起来,然后招呼雪梨也过来。
雪梨正在那儿数碎银呢。这钱是打算塞给晚上来给白霁看病的医女的,她们想让医女把白霁的病情说得轻点,免得白霁和蒋玉瑶一样被送出去治病。
送出去可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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