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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核心位置,贯穿着一条中轴线,从外城永定门开始,经过内城正阳门,进入宫廷广场中华门,穿过广场,便是皇城的承天门(即现在的天安门),承天门内有端门,端门内为午门。中轴线的东西两侧,东面是天坛,西面是山川坛(后改先农坛)。进了午门,所有建筑都为对称排列。最中心的是前朝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和后三宫——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每座大殿的蟠龙宝座,都坐落在中轴线上。紫禁城经元初建,又历经明清两代的修葺,其设计与结构,气足神圆,可保皇帝江山万代。唯有新华宫门气散而不聚,正位之后,难免出现一些波折。”
听到这里,袁克定急问道:“有甚可救办法吗?”
贾兴连道:“办法是有,只要在新华宫左侧修建一个厕所,聚收秽气,问题便可解决。”
这便是历史上一段荒诞的笑谈,但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的风水先生贾兴连曾经谈及两个破解之法,修建厕所是其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其二便是寻找消失的盘龙砚,据说那是镇殿之砚,如果能将它重新放于龙台之上,必保千秋万代。
当时袁世凯听之大喜,急召长子袁克定前来,并连夜颁发了一道密旨,限其两个月内寻到龙砚。可这款盘龙砚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踪,没有丝毫头绪和线索,找它无异于大海捞针。限期两个月?这不是要人命嘛!袁克定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暂时领父亲旨意出宫。
袁克定,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改他父亲那种身材五短、赳赳武夫之形象。只是天有不测风云,1912年初袁克定在河南老家骑马的时候不慎摔伤,因为医治不及时而落下病根,走路有点跛态,落下外号“袁大瘸子”。因他是袁世凯长子,原配于氏所生,自父亲称帝后,他一直以“皇太子”自居。
父亲老了,退下皇位后。自己就是新一代的皇帝,袁克定心里早就打好了小九九,听说这块盘龙砚能保住皇家风水,找到它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该从哪里下手呢?袁克定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一章青溪龙砚
民国初期的北京城,依然保持着非常旺盛的生命力,虽然恢复了帝制,但街道上依然热闹非凡,开当铺的、卖杂货的、耍猴的、唱戏的……都经营着各自的小买卖。也有那么一群人,可算是举目无亲、欲哭无泪了。大清朝灭亡了,太监、宫女们全被轰出宫门。在皇宫里待了一辈子,现在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们竟是两眼一抹黑,既无亲可投,又无友可靠。
中关村,原来不叫“中关村”,而叫“中官坟”,几十年前是一片荒凉的坟场。“中官”,就是皇宫中的官儿,这里指的是太监。中关村原来是太监的坟场,太监的坟墓几乎都在海淀中关村一带,这其中也有历史的渊源。太监和普通人一样重视死后的生存环境,但太监是没有后代的,所以没有亲人来祭奠和保护他们的坟墓。古代有一种欺负人的说法——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太监属于“绝户”,想到死后的凄凉,血食无继,即便是地位尊荣的大太监,恐怕也难免忧心。
求佛不如求己。从明朝开始,太监们就开始在中关村一带购买“义地”,也有历代皇帝赏赐的,在此渐渐形成了太监的墓葬群。随着墓群的规模不断扩大,这里也建起一些寺院,年老出宫的孤苦太监就寄居在这里,他们生活上依靠富裕大太监的捐赠,平时则给埋葬在这里的太监扫墓上坟,烧香祈福。太监在别的事情上贪婪虚伪,但在此处捐钱和烧香却是诚心实意、不打折扣,因为他们深信自己的归宿也在这里。不修今生,还要修来世。这种奇特的祭祀一直延续到民国前期。
大多数出宫的太监都没有多大劳动能力,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于是,一些适合太监做的行业便应运而生。太监们做得最多的是两个行业,第一个是贩卖古董。很多太监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明的暗的带出来一些宝物,靠山吃山。不过,故宫虽大,珍宝毕竟有限,不是每个太监都有吃不完的宝物,真正能靠这个发财和维持生计的并不太多,而从事古董一行的太监实际上却很多,这就是太监的第二个职业。因为一些店铺看中了太监们熟悉宫中物件,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还有一些店铺干脆弄个太监来做托,有这个活广告,他卖的“皇家御览之宝”、“皇家镇殿之宝”,假的也有三分真,加上店铺故意作真作假,半遮半掩,更显得神秘。
自从清王朝灭亡后,“中官坟”改名为“中关屯”,这附近也渐渐繁华起来,周围的店铺逐渐增多,主要以贩卖文物为主业。与此同时,北京城还涌进来大量的洋鬼子,他们常常花低价钱收买古董运回自己的国家。
进入中关屯正街大约百米处,有一家不太显眼的铺子,门面不大,上方写着两个朱红大字:云轩。探头向里望去,里边略显空,不过在一侧的木制架子上却摆放着许多款砚台,形状各异,颜色幽深,透着大气和典雅。
此时正值午间,一个身穿长袖棉袍的男人正在打着瞌睡。
自民国建立后,男人剪掉辫子,女人不再裹脚,衣着服饰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不过男人的发型还比较单一,辫子剪掉了,前额的头发却不做修饰,竟然有点儿像汉奸的二八分头。
这个男人显然是困极了,左手撑住头部,像磕头虫似的睡觉,前额的头发来回晃动着,略显滑稽。这时,从房门外走进来一人,高大、威猛、卷毛红发,随着房门被轻轻推动,屋里带进来一股阴冷气息。
伏案睡觉的男人突然被惊醒,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过去,足足瞪了三秒钟,才揉揉眼睛站起来,磕磕巴巴地问道:“这位爷,您,您找谁?”他的声音有些尖细,但目光中尽显媚态,似乎眼前的这个洋人就是他的新主子。
洋人微微一笑,他似乎对这种献媚很是满意。来到这里的外国人,自然是中国通,他也不例外。他估计眼前的男人应该是位太监。洋人对太监并不陌生,甚至还知道他们是“阉宦”。不过活太监他却头一次见。洋人细细打量着对面的人,发现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除了说话声音尖细点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洋人再次将目光落在旁边的货架上,打瞌睡的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从柜台后轻轻绕过来,在距离洋人约半米的时候弯下腰,才开始细声细语地介绍道:“这位大爷,您想瞅瞅砚台吗?哎哟,您可找对地儿了,整个中关屯,就数咱家……哦,数咱这里的砚台最好,够年代,都是真物件,你瞅瞅这成色,保您满意。”
看着货架上的东西,洋人的目光一一掠过,似乎不太感兴趣。他转头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打瞌睡的男人先是一愣,他既惊叹于洋人的中文说得好,又对洋人的问话感到纳闷。他从进屋到现在,也不说买什么物件,上来就问自己的姓名,这样的买主还真少见!他略一沉吟,脸上又堆满笑容,干咳两声说:“在下就是一个跑堂的,叫不上什么大号,您就喊我德子吧。”
洋人微微点点头,又在店内转了几圈,细细看过架上的砚台后,轻轻摇头。环顾左右,他突然压低声音问:“还有比这些更好的砚台吗?”
德子一愣,心想,莫非碰到了行家?他最擅长察言观色,此时见洋人说话躲躲闪闪,德子转身将房门关上,拖过一把太师椅放在洋人面前,才低声问道:“大爷请坐下说话,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子的?可否给我描述描述?”
说话的工夫,洋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到椅子上,掏出一支雪茄点燃,然后跷起二郎腿,锋亮的皮靴尖来回抖动着。德子没有坐下,他在旁边弯腰候着。洋人得意地扬起嘴角,悄声问道:“我要上面有六条龙、刻着‘君’字的龙砚。”
“什么?您也要找龙砚?”德子大吃一惊,不禁惊道。
“还有谁找?”洋人“噌”的一下站起来,双眼逼视着德子。
德子自知失口,但脸上马上又涌上一副奴才相,压低声音说:“那还用说嘛,龙砚在皇宫里待了四百多年,连各朝皇帝都视为珍宝,这么好的砚台,谁不喜欢呢?不过它是宫里的东西,听说随着大清朝的灭亡就消失了,我们虽是专卖砚台的,但也没资格卖那种物件啊!”
洋人听到这话,好像有些不耐烦了,他向后室瞅了瞅,提高嗓门问:“你们老板在吗?我要找他谈!”
“爷,还真不巧,老板前两日出去进货了,估计得十天半月才回,要不您老先回去,等老板来了再说?”德子试探着说出此话。
洋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对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德子,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无从发力的感觉。
洋人又在店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这才转身悻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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