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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只候着留青与成福,两人跪在檐下,庭院中的尸体也不敢马上清理。
廊下宫灯摇曳,景辛望见戚慎面颊与眉骨上的鲜血,难以想象刚才他嗜杀时的残暴。
她想说些道理,却又无法谴责,也哑然失声。
戚慎瞧见了她衣襟上的鲜血,眸色阴沉:“为何有血,你受伤了?”
“不是,是宫人的血。”
“宫人?”戚慎诧异望着她,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望见了檐下横躺的宫人尸体。他极震惊,似乎没有料到宫人之死,回眸望着她眼眸,在她流泪的眼中终于明白这些都是他杀的。
可他杀的都是迷信方术的老顽固,他们出口恶毒,诅咒一个小婴儿,他挥剑封喉,也要其中拒不认罪的几个道士来宁翊宫作法驱走他们口中的祸孽。因为道士说一切都是他带给孩子的,而一切国难也都是孩子带给子民的。他冷笑不屑,想亲眼看人作法,因为他戚慎不信这世间还有法术。
他要亲耳听这些人认错求饶,要亲手为孩子杀了这些恶人。可他没有想杀宫人,他没有。
目光穿透景辛头顶,他望见门槛上的尸体,是他御前的宫女。
他紧握了拳头,羞愤,愧疚,暴怒。可是他不敢说出这些情绪,他怕她不信,这世间所有人的命都是天子的,他予夺生杀,即便是错杀任何人都没有过错,所以谁会相信他心里愧疚,他愧对无辜。
他答应过她不再乱开杀戒,他还是失信了。轻启薄唇,他终究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项焉领着虎贲安静入内,清走所有尸体,但满地被染成猩红,那样刺眼。
夜空云层移开,竟露出一轮弯月。
她轮廓在月色下姣美温柔,他却觉得这世间所有唯有她是他此刻不堪拥有的。
景辛拉住了他的手:“我们回去洗洗,好吗?”
他没有资格回答。
她说:“洗干净了,我们去陪孩子。”
他抽回手,转身欲跨入殿——他想再在桌底待一会儿,也许他只属于那个狭小而不起眼的角落。
她来拉他的手,昂着脸,温柔凝望他:“我们振作起来,查清楚是谁在陷害孩儿,甜宝有个好父王,他父王会保护他的。”
他暗哑颔首:“我会护他。”
“那我们回去吧。”
他大掌被她小手牵住,一步步踏过这满地鲜血。
她温柔聪颖,知道他此刻无法愉悦,心沉如石。偏头凝望他,带着幽兰香的手帕擦掉他脸颊的血。
“戚慎,你没有错,错的是你的父王母后,是搬弄是非之人。你能辨善恶,又爱护天下的孩童,你会慢慢脱变成一个明君,我相信你啊。”
他没有把握,他自己都不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代明君,他连控制那股杀意都做不到。
这是他的王宫,他的家,他在这沉乱的情绪里却屡次迷路走错甬道。
她终于停下,五指与他紧扣,昂起脸看他:“可以跟我做一个游戏吗?”
他如被她牵制的木偶,点头。
“听说闭上眼睛是不能微笑的,王上试试?”
戚慎闭上了眼,却扬起了唇角。
他在一瞬间醒悟,懂得了她的用意。
再睁眼时,他望见姣美温柔的她,与她眼中一轮月。
他发誓,这一生,他要把她珍藏在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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