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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又触景（第1页）

沿着柏油马路两旁排开的居民楼，往街灯照不到的深处覆盖而去。嬉笑怒骂声不绝于耳，万家灯火光星星点点。

白色街灯下泛着清清冷冷的白光，白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明身上落下白色的星星斑点，明开始想念家门口那一盏以前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总是亮着等他回家的黄色暖光灯。

已经是十点了，校门口似乎有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站在保安亭那说着什么，明渐渐走近听到那名少女说道“爸，我真不用，我吃过饭了。”

中年男人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叔叔好不容易回家，家里杀了一只羊，这羊肉可好，贵得很，你在学校吃不到啥有营养，天冷别站这了，快拿回宿舍去，听话。”说着他从一辆底座沾满泥土的摩托车后座提出来一个皱得不像样的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一看就是用了很久的那种铁饭盒，男人打开饭盒，一股浓浓的香味连在不远处的明都闻到了。

少女看见明，着急对中年男人说道“干嘛呢，爸，快放回去，这么多人呢。”宽阔的学校大门口前的空地上只有三个人，其中包括路过的明，连保安都因为怕冷缩在保安室里。“你拿回去吧，我不吃，我减肥呢。”

“哎呀，你这闺女咋这么不懂事，爸那么老远从家拿上来，快拿着，爸要走了，明天还要起来干活呢。”

少女偷偷瞥着路过的明，觉得明好像并没有看向她这边，于是勉勉强强地从他父亲手里接过硬塞给她的红色塑料袋。

“天冷，快回去吧。”已经跨上那辆沾满泥土的摩托车的中年男人，挥着手示意让女孩快点回宿舍去。女孩嘟着嘴，并不是很情愿地提着那个红色塑料袋，没有回头、低着头，快步往宿舍方向走去。离别之际，只给那个还在原地张望着的父亲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可能终于还是看不到自己心肝闺女的身影了，中年男人低着头动摩托车，好一会儿，才能听见马达的声音，调了个头，单薄的身形随着“哒哒哒”声的变小，渐渐消失在了校门外。

那个女孩跟明走的是同一个方向，看着那个女孩已经过了自己，明的脚步放慢，渐渐放慢到停在原地，他突然不是很想回宿舍，却也害怕回家，此刻他无比想念那盏黄色的暖光灯，希望回家的时候可以看到它亮着，从兜里掏出来的小灵通迟迟不敢拨通打给燕的电话，很晚了，他害怕打扰到燕，最后他选择给燕一条短信乖乖，在干嘛呢？

明没想到，燕直接打电话过来了，接通后，燕的声音先从明的电话里传来“憨憨，在干嘛呢，我刚从教室楼上下来。”

他自己可能没现，明的语气已经明显跟平常不太一样了“乖乖，我刚从任教练家回学校，现在正走在球场这边。”

“憨憨。”燕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我在教学楼下等你。”

“好。”明回复道。

没多久，明就到了教学楼下，这个点教室都关灯了，只有不远处校道旁路灯散着微弱的光可以照到教学楼下，燕俏生生地站在昏暗里，等着他的男孩出现。明高高的、修长的身形出现在燕的视野，燕站在原地等待着明一步步接近。

很快，明就站在了燕的身前，明勉强带着微笑，清冷的眼神掩盖不了明心里的忧郁，燕笑魇如花，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明，两人都没有说话。燕上前一步，轻轻踮起脚尖，抱住了明“怎么了，我傻憨憨，才这么一会儿不见，怎么心情不好了，是不是因为想我呀。”

明微微弯腰，让燕可以不用一直踮着脚尖那么累，有些疲倦似的把头靠在燕的身上，感受着燕身上的体温，呼吸着燕散的芬芳，还是没有说话。

燕轻轻地抚摸着明的后脑勺，也没有说话，等着明主动开口。

“乖乖。”

“嗯？”

“我好想你。”

“我在的，憨憨，我在的。”“任教练收回邀请了吗？”

明靠在燕肩膀上的头轻轻摇了摇“没有，他同意了，只不过要询问父母意见，我打电话过去了，他们同意了。”

燕虽然还是没听出来具体问题出在哪，但心里大概有了模糊的猜测“同意了就好呀，你就可以干你想干的事了。”

明点了点头，语气却愈低落“对，想干什么干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燕愈感觉不对，但也只能通过拥抱，来安慰这个男人。

“乖乖，我想我爷爷了，我想回家看一下他，这么晚有些冒昧，但是你能跟我一起回去一趟吗？”

或许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比国庆假期期间更加亲密了，也或许是因为相比于那天在海岸边礁石上的明，今天的明有一种说不出来，但是更加触及灵魂深处的痛。明少言寡语但更加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爱屋及乌的燕心疼不已，燕轻轻开口说道“没事的，我们走，我也想瞻仰一下爷爷，看一看是怎样一位老人家可以培养出咱家这么优秀的憨憨。”

明没有接话，只是抱着燕的力度稍微加大了一些。

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先后走出校门。明自从住了宿舍之后，就没骑自行车来学校了，这个点还有最后一班公交车可以到明的家附近，因为没有晚自习，公交车上只有明和燕两个乘客，两人坐在一个双人座上，燕坐在内侧，明坐在外侧，明一直看向窗外，视线慢慢失去了焦点，燕精致的侧脸，与每家每户透过窗户映出来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模糊。明的脑海里空空荡荡，被燕的脸蛋和爷爷的面孔完全占据着，远远的光与暗的分界线处，还有明的父母背对背的身影，他们的脸像此刻明眼前的景色一样，模糊不清。

明的父母分开，离开小县城，天各一方地做生意的时候，明才刚刚记事，一年甚至见不到一次面的三人，或许彼此心里对彼此的印象，就像此刻明的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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