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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哪怕有所预料,动作还是一僵,江父贴心的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安慰。
"我们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被家中卖掉的,还有一些是被拐来的,净儿她,就是被家中卖掉的,进了这翠音楼,就没有以后了,我们每日都要练琴学场,到了年龄就接客,有时候客人看上了,没到年龄也会被高价卖出去。净儿生的漂亮,一直被当花魁培养着,我们这些人,是不配有爱的,但她有了,她爱上了那个买她初夜的侠客……"女人声音停顿了。
"侠客抛弃了她……对吧。"祁怃静静的凝视着她。
"没错,后来她攒够了银子想要为自己赎身,老鸨不让她走,她们大吵一架,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们现老鸨失踪了,后来净儿就成了我们的领头人,她把想过安生日子的女子安置在尘羊街,想混出一番天地的就留在那里,那也改名了,就叫湉苑。"
"你们是从何时收养的江梦?"祁怃漫不经心的问道。
沐景琅一惊,诧异的看向祁怃,又看看那对夫妇。
江夫人苦笑着说:"也没几年,我是不能生育的,梦儿是上天赐给我的孩子,那日她正正的晕倒在我家门前,十一岁的孩子,生的跟七八岁孩童一般瘦小,我与江郎商量好,就把她收养了。"
萧贺安默不作声的坐在祁怃旁边,紧靠的身体刚刚有了温度传来,祁怃就起身准备告辞了。
沐景琅一头雾水的离开,走的时候还装作不经意的看一眼江梦的屋门,现并没有人出来,眼里含着失落离开了。
暮色降临,三人并排走在大街上,萧贺安盘算着一会吃些什么给祁怃补补身体,沐景琅则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双目无神,灵魂离体。
周围越来越安静,随之脚步声也没有了,沐景琅还未察觉到,脑海中都是江梦受惊的脆弱怜人模样,红润的鼻尖像极了兔子。
突然,哐叽一声,鼻子上疼痛感传来,沐景琅茫然的看着眼前漆黑的木柱,身后传来两个人的嗤笑声。
"我说,沐堂主,你这是干嘛呢?魂都丢了!"萧贺安嘴角根本降不下来,高高的扬起,这一天总算有些乐子了。
"要你管!"沐景琅捂着鼻子,气冲冲的往前走了,留下祁怃跟萧贺安二人捧腹大笑。
二人一边笑一边跟上,来到了醉乡酒楼,沐景琅报复性的点了一道麻辣兔头,一道凉拌兔丝,狠狠的吃进嘴里。
萧贺安给祁怃夹了一筷子猪蹄,慢吞吞的说:"我总感觉那对夫妇还瞒了些什么。"
祁怃啃一口猪蹄,满足的挑眉道:"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说不准那老鸨怎么失踪的她都知晓。"
萧贺安似懂非懂的点头,猛的把话题抛给埋头苦吃的沐景琅,"这个案子你准备怎么办?"
沐景琅将嘴里的肉丝吞下去,嘴边泛着油光,有些烦闷的说:"我感觉已经很明了了,就在这个净儿身上,但是……"
他突然不说话了,眉头紧紧皱起,眸中浓浓的为难闪烁。
半晌,他才问祁怃:"如果真的是湉苑所为,那么,那么那些女子,是不是就……"
没说完的话在各位心里都有了答案。
好比鸟儿与巢,鱼儿与水,不可分开。
"阿琅,我现在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去抓捕一个犯人,他杀了三个不算好人的普通人,但他救下了三十人,你还会抓他吗?"祁怃缓缓搅动着碗里奶白的猪蹄汤,温声问道。
沐景琅苦恼的抿唇,已经不再吃东西了,双手放置在袍子下纠结的扣动着皮肉,他犹豫道:"可他杀了人……"
祁怃返唇枪击,锐利的眼神如利剑戳在沐景琅身上:"可他救了更多人,不是吗?"
沐景琅有些沉默,眼中的困惑犹如实质,他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办,可他就是杀了人啊,他选择了杀人,哪怕他救下更多人,也是杀了人啊……"
祁怃道:"世纪人有公道律法傍身,杀了人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救了人也要得到应有点回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件事并不是无解,而你,就要从中找出解法。"
突然三声规律的叩门声响起,萧贺安敛了眼底的情绪,沉声问道:"谁!"
门外响起一道沉稳悦耳的女声:"祁公子,我家楼主请。"
两道视线汇聚在祁怃脸上,祁怃不急不躁的喝了口蹄花汤,带着抹了然的笑意对沐景琅说:"看吧,解法来了。"
秋风带起些许悲凉,方铯带着祁怃上了四层,留下萧贺安跟沐景琅在一层大眼瞪小眼,在萧贺安的极力阻止甚至钱财武力点镇压之下,还是让祁怃自己上去了。
萧大少爷表示:郁闷,费解,看沐景琅不顺眼。
熟悉的红帐薄纱,四层的窗户都被打开了,微风徐徐吹动司璟的丝,她未曾挽,一头青丝直直的散在耳后,血红色的红衣在夜里也艳的厉害。
"来了。"司璟淡淡的说,抬手给他倒了杯梨酒,邀他下坐。
祁怃顺从的走过来坐下,捻起酒杯,轻嗅酒香,双目轻阖,似有陶醉的说:"你认识顾翎之对吧。"
司璟的脸上带着怀念,低下头轻声说:"认识的,他是我的贵人。"
祁怃轻啄一口梨酒道:"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缕缕丝遮住了司璟的面庞,在月光下透着莹白的皮肤与红色衣裙产生了巨大反差,她声音里透着缥缈:"我小时候净儿,我跟你一样大,二十六了,五岁的时候吧,母亲生了弟弟,父亲好堵,弟弟体弱经常生病,又一次得了风寒,没有钱治了,就想卖了我,当时,顾翎之恰好出现,我哭的惨啊,整条街都能听得见,他给了父亲许多钱,够我们一家吃饱穿暖十年了,让他们好生待孩子,然后,他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再过一年,父亲很快赌完了钱,又一次想把我卖掉,可是这次没人来救我了。"
"那一年,他已经死了。"祁怃淡淡的说一句。
"我知晓,二十年了,没有他的消息,我早知道的,他太过心善了,善的不要命。"
五岁的净儿不小了,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她更是早早懂事,洗衣做饭样样都会,总想着多干一点活,母亲能多看看她,可是母亲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怨恨,带着埋怨,恨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儿身。
随着她长大,生的不像爹娘那副贪婪刻薄的模样,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渐渐的,父亲的眼神带着些恶心的打量和审视,那是看货物的眼神。
弟弟生病,家中再无多余的银两让他看病了,但是,爹娘是不会放弃儿子的,他们想卖了美貌的净儿,哪怕净儿跪地痛哭流涕,大声喊着爹,娘,也没有用,她现在都记得,他爹说的话:"你除了长得好看在没有别的用处了,你去卖吧,换钱给你弟弟治病娶媳妇儿。"
寒冬三月她跪在家门口崩溃的哭着,没有换回父母的良心,换来了顾翎之的怜悯。
白色的毛绒斗篷包裹着顾翎之,他生的高挑却柔和,鸦黑的眸子总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感,他踏雪而来,也踏雪而去,带给了净儿最为温暖的一年。
有个那笔钱,弟弟的命得救了,净儿也过上了稍微好一点点生活,至少不用吃不饱穿不暖睡地板了,好景不长,多少石子也填不上海,钱很快就没了,邪恶的父亲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净儿,希望再来一个人好心人给他一笔钱,可是这一次没有了。
他晦气的把净儿扔在翠音楼门口,拿着老鸨给的五十两银子,施施然而去了,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一眼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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