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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凭小玉先生的本事,土匪窝自然也可以混的风生水起。大当家当不得,一个压寨夫人还是当得的。”
官白纻咬唇就要为苦竹申辩,殷俶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压过来:“爷自会设法搭救,你难不成要爷在此处对个下人起誓不成?”
陡然压下来的威势瞬间震慑住二人,苦竹直接噤了声,只是颤巍巍跪在原处。官白纻晃神片刻,垂下眼,“是鸦娘僭越了。”
殷俶软和下神色,伸手牵住她的手腕,柔声低哄道:“不过是一个寻常男子,你若喜欢这样颜色的,日后爷给你找满几个宫苑,你再挑便是。”
他微微施力,半拖半拽地将人牵离。
*
一日过去,仍不见殷俶有什么动静。
官白纻坐在窗前,心烦意乱地绞着绣线。银栀端了茶水,慢慢走进来。官白纻只是如往常般抬眼,却登时怔住了。
她伸手捏起银栀的下巴,强迫这丫头抬起脸,露出那双肿成了核桃大小的眼睛。
看了半晌,她撒开手,心里也闷闷的不甚爽快,“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银栀按着眼睛,细声细气地回道:“方才门厅前被拉回几具焦尸,有亲属的自己领回去埋了,没有的就要被拉去城郊随意掩埋。我有一认识的友人在里面,但是却没法帮忙,只能眼睁睁瞧着他被拖走了。”
“先前不是讨厌的紧?”
银栀的举动,她自然都是清楚的。
小丫头听了她的话,苦笑着垂下脑袋,闷闷道:“姑娘,这讨厌和讨厌,还是不一样的……有一种讨厌,是因为心里喜欢,是羞恼,而非真心厌恶。”
不过是明白的有点晚了。银栀将茶水搁到小几上,眼里又转上泪花,便掩面跑出门外。
官白纻索性将手里的绣线搁到旁边的小几上,反反复复叹了几回气,还是起身,匆匆出去。
*
官白纻找来时,殷俶正躺在廊下慢悠悠地饮茶。
他里面是一件素白长衫,外面罩藏蓝色的宽大外袍,长发只是简单在身后扎起,顺着肩膀滑下来。日光透过窗上的雕纹、细细碎碎透进来,在他侧面映出斑驳的光影。
眼尾有几块细碎的浅光,他闻声蓦然抬眼看过来,伴随着眸中偶然闪过的光彩,映衬眼尾花纹般的光影,竟然生出几分格格不入的邪性与晦暗。
他不轻不重地搁下茶碗,却抻着没有询问,只是等着官白纻张口。
就是不说,他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为何事前来。
官白纻定定站了半刻,忽然跪倒在地,朝殷俶一拜:“爷,还请你救高年一命。”
殷俶斜眼不看她,只是仔细用目光描摹着茶碗上的花纹:“爷说过会设法搭救,怎生连一日都等不了。”
官白纻蜷缩起手指,硬着头皮继续道:“您骗不过鸦娘。若是真想救,昨日高大人一出事,您便会出手,不会一拖再拖。”
殷俶忍下胸中愈来愈烈的躁意,压下脾气解释:“要劫他出山寨,需要多余的人马,爷岂不是还要费心与那李经延周旋,他不过是要搭上高家的筹码。现下已与高家贯通了联系,他的一条命,还不值得爷坏了现下的筹谋。”
“不只是要救他。前世龙山匪患一直是爷的心腹大患。西南诸匪都被招降,就连那素有恶名的黑山也不例外。独独这龙山,不愿意接受招降,一直与朝廷耗着,虽特意调了兵马恶战几月,仍拿不下。最后只得放火烧了整座山林,将整个龙山毁了个干净,才算了结。”
“不如此时趁其未成气候,直接将其剿灭。”
殷俶冷笑,“那爷现下就去找李经延调兵,扯了救高大人的旗子,即刻围攻龙山。”
“不可!”这岂不是要将高年逼入绝境。
殷俶收了脸上的哂笑,定定看向官白纻。
若说原先或许还存了留他一命的心思,现下,已经彻底断了念头。
他打量着地上看似恭敬实则步步紧逼的官白纻,刚压下去的火气再度窜上来。
他想问官白纻,在她心里,这高年到底是什么分量?是不是早已彻底越过了他去。
殷俶浑身都因这个念头发起冷来,可他偏偏撑着面上的强势,不肯在她面前露出分毫怯懦来。
先是碧海楼她不假思索的扑救,后又是西南行路上厉声喝止。哪一样,不是将高年排在了他前头。
他之前是觉得高年是个合适的照看官白纻的人选,可这几日,他才渐渐想明白。就算官白纻离了他身边,他也绝对不许有任何人能在她心中,越过他的位置。
一旦如此,就意味着绝境里的背叛,意味着他又处于可以被随时放弃出卖的境遇。
虽然现下,他仍能辨出自己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物。
可高年的存在,却让他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危急之感。
那个人,一直试图动摇官白纻,而官白纻,好似真的动了心。
不由自主地握住左手拇指,上面已经空空如也。之前的那只扳指,碎在了除夕的那个雪夜。
这到底是一种如何奇怪的念头,为何会生出这般奇怪的念头。
殷俶不知晓,亦不擅长追溯这些微妙的情绪。
然有一件事,他确信无疑:既然高年想这样做,他确是死了最好。
尤其是现下,官白纻跪的愈久,这个念头便愈发强烈。
“爷,您之前是不会如此行事的”,官白纻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若是高年在西南出事,您不怕高韦与您离心吗?高韦手中有兵权,在勋贵中素有清名,日后您若登基,不还想扶植他这一支去制衡国公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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