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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摘星楼之遇,容舒的确是对这位寒门公子动了心。
可也不过是动心而已。
人这辈子那般漫长,能让自己动心的又不只有一人。
容舒带走那盏摘星灯,不过是为了纪念自己头一遭对一个男子动心。
真真正正对顾长晋倾心,是在知晓他就是那位在金銮殿上告御状的状元郎开始的。
嘉佑一十七年,大胤雨水大作,从开春一直下到夏末。
钦天监在年初时便预警了黄河将有大水,朝廷拨了六百万两用来加堤固坝。可洪水来时,中下游被淹的府城十有七八,其中要数济南、开封受害最重。
圣人震怒,令人严查,底下之人官官相护,最后只交出三名知县顶了罪。
恰巧来年的三鼎元,状元出自济南府,探花出自开封府。二人趁着金殿传胪直面圣人之机,竟不约而同地告起本府官员来。
明言指出正是因着开封、济南上上下下数十名官员贪墨横行,侵吞了朝廷用来加固堤坝的银子。这才使得嘉佑一十七年的黄河水患泛滥,济南、开封两府城平地成湖,漂毁官民庐舍无算,溺死者一万二千余人(1)。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两个月后,济南府、开封府数十名官员或罢官或下狱。
地方大臣背后的裙带关系素来错综复杂,顾长晋与管少惟二人,尚未入仕,便已在大胤的官场扬了名,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朝臣,尤其是司礼监里的几位大监。
与顾长晋成亲的那三年,容舒不知陪他熬过多少漫漫长夜。
以笔为刃,他给许多人翻了案,又将许多人送进了牢狱。
甚至于后来,沈家与承安侯府通敌一案,顾长晋说人证物证皆在,她心里也是信的。
只是有时候即便是铁证如山,依旧有冤假错案的可能。
容舒在四时苑的那两个月,曾细细捋过这桩案子,饶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侯府里有谁会犯下这样的大罪。
先说三房,不管是见识浅薄的容老夫人还是无心官场、四体不勤的父亲,都不是会犯下通敌之罪的人。
没那个胆,亦没有那个本事。
再者,荷安堂与秋韵堂的吃穿嚼用全是阿娘掏银子。
这些银子花在了哪里,荷安堂与秋韵堂又有多少积蓄和进项,阿娘心里门儿清。
若三房真有人与敌寇勾结敛了财,阿娘不会连半点蛛丝马迹都瞧不出。
至于大房与二房,大伯母在大伯父过身后便鲜少出门,一门心思守着大堂兄过活。大堂兄整日里拘在学堂读书做学问,及冠后又去了国子监,从不曾出过上京。
二伯母与大伯母一样,也是一颗心都扑在三个孩子身上。
往日里便是得了空都是往荷安堂、秋韵堂去,活动轨迹就不曾出过承安侯府,连娘家都很少回。
而二伯父……
容舒脑海里浮出一张刚正英武的脸。
二伯父过去十年一直镇守在辽东。
辽东与蒙古、女真各部接壤,二伯父眼下便在辽东都司下的金州卫任镇抚。
她这位二伯父虽不及大伯父那般有勇有谋,但也是一名悍将。这些年镇守辽东立下不少功劳,容舒记得,明年二伯父便会擢升至正四品指挥佥事。
辽东都司隶属左军都督府,二伯母一直盼着二伯父能调回上京的卫所来。
容家出事前两个月,二伯母还曾喜滋滋地说,二伯父很快便能调回上京了。
可高兴没几日,承安侯府便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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