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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瑾的注意力还在卫旸身上,元曦当机立断,狠狠踩了他一脚,趁他吃痛松手的当口,立马从他手中挣脱,朝着卫旸奔过去。
但也因着实在太过慌张,她左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崴了一下,“哎呀”地一惨叫,人摔倒在地。
连瑾眼皮急蹦,顾不上脚疼,下意识就冲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卫旸甩掉手里的玄铁弓,抢先一步冲到元曦身边,蹲下来,查看她脚上的伤。
隔着裙子,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眉心却拧成了疙瘩。手已经伸出去,就悬在她脚踝上,却颤抖着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当初鸩毒作,他一只脚已然踏进鬼门关的时候,都不曾这般难受过。
“疼吗?”他问,声音轻柔无比。
经刚才那一遭,元曦情绪还没完全平定,这会子叫他这样一哄,鼻子由不得一酸,所有的坚强溃决不堪,想说话又哽咽着不成声,只能咬着下唇拼命点头。
算起来,这还是相识六年以来,她第一次向他撒娇。
卫旸心里又软又疼,当下也不再多逗留,伸手将人打横抱起,径直往最近的一间厢房去,只寒声给连瑾留下一句:“云中王若是再敢对孤的妹妹出手,就休怪孤不留情面。哪怕是挑起两国战火,孤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饶是贺延年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他的威压,仍旧出于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连瑾却浑然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还“嘁”了声。
然觑着他怀中的娇小身影,心疼和自责虽没从嘴巴里说出来,却是顺着眼睛,展露无遗。
*
进了屋门,贺延年便忙着去掌灯。
卫旸将人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帮她褪了鞋袜。她脚上的扭伤算不得多严重,但因着她皮肤生得白且薄,红肿起来便是一大片,打眼一瞧,触目惊心。
卫旸托在她脚腕下的手,不自觉颤抖。凤眼叫灯火晕染,狭长的眼尾依稀绷起一抹猩红。
人虽还平静坐着,没什么动作,内里却积压着山雨欲来的狂暴,仿佛随时都要提刀去把连瑾捅成筛子,周遭的空气都似冷了下来。
元曦都不禁颤了下心肝,有些后悔刚刚为何没忍住,跟他喊疼。
窃蓝和银朱找来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元曦便道:“只是瞧着严重,没什么的。让她们给我上过药,我再休息两天,就能好全了。”
卫旸没应声。
元曦就当他是默认了,挥手招呼两个丫头过来。
可人过来了,手里东西却是被卫旸默然接过去。
修长如玉的手拔出小瓷瓶上的木塞,将里头的药酒倾倒出一部分在巾帕上,便抬脚勾来一张小杌子,径直坐在了元曦对面。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竟是要亲自帮她上药!
元曦惊圆了眼。
姑娘家的脚哪是能随便让人看的?哪怕是真的亲兄妹都不成,更何况他们?适才那种特殊情况,已经算破例,再让他继续帮自己上药,传出去还怎么得了?
元曦脸上红云渐起,咬着唇瓣,侧着脸,试着把自己的脚往回抽。
卫旸自方才去寻人起,脑子就一直处在一种狂热之中,不知冷静,更不懂理智,往日养气的功夫早废了个干净。心口甚至都应血液流动太快,而隐隐抽疼。
要不是小姑娘受了伤,不能耽搁,适才他当真就一剑要了连瑾的命。
帮她验伤,上药,也不过是顺其自然就这么做下去,并未多想。眼下被她这么一挣扎,他才醒神,觉察到自己的逾矩。却是没松手,还握紧了,继续拿沾了药酒的巾帕给她上药。
看似波澜不惊,一双耳尖却隐隐红。
贺延年带着余下的人,自觉退出去。
屋门轻轻地一声“吱呀”,里头便只剩下一点朦胧灯火,和两个默然对坐的人。
男人的手是常年舞刀弄剑、挥毫点墨的手,虎口和指尖都覆着一层厚厚的茧。摩挲在肌肤上,心里都跟着痒。
元曦愈咬紧下唇,将脸偏开,如瀑长遮挡住她鲜红欲滴的耳朵。努力忽略脚上的异样触感,可心里的小鹿却“砰砰”撞个没完,她克制不住,脚趾头都绷紧了。
卫旸正低头仔细帮她擦拭药酒,并未觉察。
他这人一向如此,开始着手做什么事,便会一丝不苟地专注到底,便是天塌下来了,也惊扰不了他半分。
元曦转过脸,眼梢余光顺着丝缝隙斜斜逸出,偷偷打量。
男人身高腿长,站直的时候像一座巍峨的小山,八风不动,独立于世。而今俯身坐在她面前,肩膀仍宽阔如山,无时无刻都给人一种安全感。
相识六年,他待她冷淡,又喜怒无常,可每当她遇到什么难事,他嘴上虽百般嫌弃,却一次也没真正袖手旁观过。
可是她却……
元曦攥着两手,心里越来越虚。
药酒涂抹完,卫旸站起身,拿干净的帕子把自己的手擦干净,正要叫人进来收拾东西。
元曦却忽然抬手,抓住他袖子。
轻微的颤抖沿着衣料经纬传来,卫旸心中一颤,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回头问:“怎么了?可是脚疼?”
语气煞为紧张。
元曦摇摇头,抬眸飞快地觑了他一眼,又低下脑袋,瓮声嚅嗫道:“我……我其实、其实一直有件事瞒着你。就、就……你可知,我姓氏里的元,其实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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