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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旧的如今就在我手中，若是诸乡民们往后想要往族中少交份例，少帮族长家里干活儿，就听我如玉一句，咱们明日告到秦州城里去，请知府大人做决断!”

  若是告到秦州府，知县陈全都管不到那地界儿上。

  陈贡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过的小妇人一路算计，此时竟连场面都震不住，眼看乡民们一步步逼了过来，连忙拿起拐杖叫来陈柏与陈宝儿，趁乱就要溜去县城找陈全来帮忙。而乡民们人多胆子大，怎会让他溜走，这时候一路追着就要问陈贡讨个说法。

  张君自安康手中接过间批翻着，翻完了抬头，便见如玉脖子舒的像天鹅一样，挺胸昂头，唇角还挂着一丝笑意，虽不过一袭粗布青衣，于那攘攘乱走的人群中眼含从容，不疾不徐转身，逆人群而去。

  惹起一场乱事，却于最□□的时候悄然退幕，她就这样淡然从容的走了。

  若不是轿夫们一路轿子抬的飞快，陈贡今夜眼看就出不了陈家村。

  如玉仍还抱着那本法典，一人默默往缓坡上走着。财娘子抱臂在自家门上，一把拉如玉进了院子道：&1dquo;你也是胆子大，竟敢翻出这样的事来。那陈全只要当一日知县，陈贡的族长位子就跑不了。你今日领着大伙儿造反，他或者帮大家减了做工的天数，减了份例，可那仇恨全要记到你身上。

  你一个寡妇，命还在他手里捏着，这样费着心儿帮大家做什么?”

  如玉闻着她身上香喷喷儿的，也知她今夜本来打算好了要与陈贡春风一度，摸了一把道：&1dquo;只是搅了你的好事，你可不要怪我!”

  确实，今夜若不是如玉一通闹。陈贡吊着打完如玉，便要与财娘子到那垭口春霄一度的。财娘子听如玉说破，气的佯甩了她两巴掌，目送她出门走了。

  再往上走两步，魏氏从自家巷口上冲出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1dquo;如玉，是二伯娘不好，带害了你。只是你今天这样一闹，往后可咋办?”

  如玉心道：往后果真落到陈贡手里，我还得拿你当枪来使，你且回屋凉快着去。

  她张嘴却说：&1dquo;我知道二伯娘的难处，并不怪你，快回家歇着去。”

  魏氏抹着眼睛，叫陈金扶着也走了。再走到陈传家门上，陈传回了县城，如今就剩圆姐儿与冯氏两个，不必她们出口，如玉便叫道：&1dquo;圆姐儿，去替我喂猪喂鸡去，我还得替一家子的人做饭了，赶快儿的!”

  圆姐儿似是才醒悟过来，与二妮儿两个按止了如玉道：&1dquo;好嫂子，今日你就坐到炕上等着，让我们替你做顿饭吃，再把猪和鸡都喂了。”

  月华初上，家里破例点了三盏油灯。冯氏带着圆姐儿与二妮儿两个替如玉做好了饭，又陪她在炕上吃罢，替她洗好了碗关好了院门，这才走了。如玉此时心仍还怦怦跳着，忽而忆起个什么，隔窗子问道：&1dquo;安康，你可给里正大人和沈大娘送过饭?”

  安康道：&1dquo;饭是送了，可是碗却不曾拿来。我大哥说若要取碗，还须得你自己亲自去。”

  如玉听这话有些怪，遂回道：&1dquo;那就明日一早我再去取，咱们今夜早些儿睡。”

  外面似乎隐隐的，就有那么一声清咳。安康急忙又道：&1dquo;沈大娘方才还念叨自己有些不舒服，不如你再走一回，趁此取了碗再看看她，须不须我去请个郎中来。”

  这倒是要紧事情。如玉连忙下了炕，披上外衣又穿好鞋子，一路穿过涧溪再到沈归家门上。张君站在院外，还是一身疾走过的热气，他道：&1dquo;如玉，你来，我要问你几句话。”

  如玉也怕沈归老娘是睡了，压低了声儿问道：&1dquo;沈大娘可是不舒服?你在他家住着，可问过她要不要请个郎中来?”

  张君道：&1dquo;她早睡了，你来，进屋。”

  沈归这屋子，如今彻底变成张君的了。他进门先坐到临窗小案前那椅子上，指着旁边另一张椅子道：&1dquo;坐!”

  如玉小心翼翼坐到了咯吱咯吱作响的椅子上，便见张君案头竟是她方才难陈贡的那本厚厚的族法。他翻开，从里头揭下一张张间批依次在如玉面前排开，一张张指着道：&1dquo;这里头，有一半儿是三年前的熟宣，另有一半，是今年才上的熟宣，唯有一张，年头最久，约有五年。”

  他细长的手指轻点着，搓出一张到如玉面前，指着道：&1dquo;这张，就是你今天难陈贡的一张，墨迹都是的，印章上的斜纹也全然不对。你拿份假东西糊弄陈贡，还声称要告到秦州府去，你可知道这东西但凡识得几个字的人都能认出来?”

  如玉辩道：&1dquo;当年前任族长临死前，确实做了很多间批。后来陈贡一上任，便把那些间批全都推翻，非但如此，还烧掉了前任族长的间批。里正大人所指最旧的那一张，恰就是当时我丈夫安实私留下来的一张，我当时因为帮安实抄族法，所以记得一些，便摹着前任族长的迹写了下来，也是想要以备后用。”

  张君手指虚搭在唇畔，边听边笑，他笑时眼角微微上扬，泛起浅浅的桃花，好看的叫如玉恨不能去轻手抚过。他又道：&1dquo;所以你早就知道陈贡违逆前任族长，并且烧了他的间批，并因此而摹前任族长的迹，私刻他的印章，正是为备今日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