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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溪溪顺手甩给她老爸一枚硕大的，红彤彤的，动态的kiss。

  只听&1dquo;啵”的一声从记本的小喇叭里非常夸张地传了出来。程溪溪这闺女就喜欢制造和欣赏这种非常暧昧的动静儿。

  半分钟之后，她看到msn对话框中显示了这样一句话：

  溪溪，你的姥爷于二零零四年五月二十七日晚二十一时三十分去世。

  程溪溪默默地盯着这行字。响亮亮的&1dquo;啵”声在耳边音犹未尽，她傻呆呆地反反复复地看那行字，一直看到屏幕变成遥远模糊的一片水幕，擦gan净，再次变得模糊，再擦gan净&he11ip;&he11ip;

  程爸爸在msn上叫：闺女你在吧？

  程爸爸自言自语似的继续打字：享年八十五岁，也算高寿了。

  程爸爸继续叫：闺女你在不在啊？怎么不说话？

  程溪溪心魂离散地盯着屏幕，两只手摊在键盘上，不知道自己想打什么字。打了几个字，删掉，又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她想说什么来着？能说什么？忽然觉得很难过，很害怕，很无助，不知道该做什么&he11ip;&he11ip;

  她抖抖索索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1dquo;陈言，你，你在哪里呢？我，呜呜呜呜&he11ip;&he11ip;我好难过，你快过来，呜呜呜呜&he11ip;&he11ip;”

  程溪溪在电话中突然开始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泪水如失控脱线般奔流，无所顾忌的嚎哭声痛断了自己的心肠。

  小陈先生一路飞车，十分钟后就到了。车子甩到停车场空地上，都来不及锁车，他跑着冲到姑娘家砸门，脸色白。

  &1dquo;你怎么了？怎么了呢？出什么事了？”

  他脸色惊恐和焦急，抱住哭花了脸的程小姑娘，把整个人的细瘦身躯搂在自己怀里，宽厚的手掌不断抚摩她的身子，想要安抚怀中这只不断颤抖的雏鸟。

  &1dquo;我&he11ip;&he11ip;我&he11ip;&he11ip;我姥爷去世了&he11ip;&he11ip;呜呜呜呜～～～”

  陈言禁不住愣了，啊？

  他伸手快拉动电脑里msn对话框，看到了顶头的那一行字，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he11ip;&he11ip;

  这姑娘在电话里狂哭的时候简直把小陈先生吓坏了，以为她出事了。

  就坐在车子上的这十分钟里，陈言脑子里想了一百种可能xing来解释程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脑海中就开始止不住地闪回某一日在&1dquo;天堂乐土”曾经生过的事qíng。

  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恐惧和yīn霾。越想忘掉的某些事qíng却总是要在关键时刻抖出来折磨他的神经。

  一双双冰冷而嘲弄的眼睛，一张张恶毒而yín笑的面孔，一只又一只粗鲁猥亵的爪子&he11ip;&he11ip;

  满眼是牛鬼蛇神晃动的身影，耳畔是一片喧闹嘈杂和兵荒马乱。陈言握住方向盘的掌心和指腹出了一层的冷汗，眼神模糊，脚都有点儿抖。

  姑娘这时毫无损地坐在电脑桌前，看起来伤心yù绝，却又安然无恙。陈言怔怔地看了她半晌，这才回过味儿来，哦，原来是你家里人去世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he11ip;&he11ip;

  有些本来可以很重要的事qíng，现在都已经没有你重要了。只要保住身边的这个人安然无恙就好&he11ip;&he11ip;

  一身的冷汗迅就退掉了，空留下皮肤上一阵淡淡的凉意。

  陈言搂过程溪溪的肩膀让姑娘坐在自己腿上，攥住一只小手，又用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心。姑娘哭得满树梨花纷飞，不一会儿就把他的t恤从外到里都哭湿了，蹭满了鼻涕和眼泪。

  陈言看了一下不停闪动的msn，轻声说道：&1dquo;你爸在叫你，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1dquo;呜呜呜&he11ip;&he11ip;不知道说什么&he11ip;&he11ip;”

  &1dquo;那你想说什么，我帮你打字？”

  &1dquo;呜呜呜&he11ip;&he11ip;”

  &1dquo;那你要不要拨个电话过去？我帮你拨。”

  程溪溪坐在洗手间的马桶盖上给家里打了个长途。程爸程妈安慰了这闺女好半天，别伤心了，人年纪大了，也是早晚的事。

  &1dquo;你们为什么没早点儿告诉我呢？”

  &1dquo;本来也刚住进医院，才两个星期就走了。你上着学呢，早告诉你你也来不及回来，也见不到最后一面&he11ip;&he11ip;算了，也别让你跟着伤心难过了&he11ip;&he11ip;”

  &1dquo;那，那，别人都在么？”

  &1dquo;其他所有人都在，几个小孩都来了。就缺你一个不在&he11ip;&he11ip;”

  &1dquo;医生怎么说的呢&he11ip;&he11ip;为什么就不能救了呢？”

  &1dquo;咳，肝癌晚期，救不救也就是这样了。昨天晚上呼吸心跳都没有了，最后医生问要不要做复苏，说人年纪大了，挤压胸部会造成骨折，可能比较痛苦，让家属决定还救不救&he11ip;&he11ip;是你姥姥当时做的决定，说不救了。这种决定也只有你姥姥能做，我们做子女的都不能说不救&he11ip;&he11ip;你姥姥很坚qiang，她是不忍心让你姥爷疼着，哪舍得让他骨折啊，那得多疼啊！就让他安安稳稳踏踏实实没有什么痛苦地走吧&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