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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o章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有人上门还债，总比被人上门讨债要好。

  人在江湖混，不怕欠钱，却怕欠人情。

  真金白银，连本带利，欠多少还多少，有理有据。

  可人情这玩意儿犹如先秦诸国的货币，没有一个统一的结算标准。你觉得这份情只值二两，人家却觉得你欠了三斤。还得多了也不行，人家又被迫倒欠你的情，又要冥思苦想如何给你找零。

  其实说来说去，做人要是太有良心，都会吃人情的苦。

  郭信文傲慢自负得让他亲老子都要下狠手调教，但又偏偏是个有良心的正派人。

  有良心的人比别人要多许多烦恼。比如知道自己欠了别人好大一份情，恐怕会视为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如果不能尽快连本带息地还清楚，他恐怕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果真，郭信文低声说：&1dquo;我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一直在想我们的事。”

  江雨生在餐桌边坐下，打开了餐盒盖子，就着热粥吃葱油饼。

  郭信文在他对面坐下，叹：&1dquo;我一直在想着你，雨生。”

  江雨生说：&1dquo;要是想着怎么弥补我，大可不用劳神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小孩。如今，你所能给我的，我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挣到。你已经没了优势。”

  &1dquo;我知道你要这么说。”郭信文说，&1dquo;确实，因为我们父子的事，你受到的最多的非议，就是说你贪慕虚荣。你心里赌着一口气，就要证明你自己有能力，根本不需要别人的钱。郭家给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he11ip;&he11ip;”

  江雨生噗哧笑：&1dquo;这番话要是从你们郭家律师的嘴里听到会更适合一点。”

  青肿的鼻梁大大削弱了郭信文惯有的上位者傲慢的气势。没有外人在，郭信文此刻谦卑而内敛，面不改色地任由江雨生讽刺。

  &1dquo;我不说那么多客套话，雨生，但是我确实想弥补你。”

  &1dquo;你想弥补我，并不是为了我，而只是想让自己安心。”江雨生一针见血。

  郭信文也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温和道：&1dquo;我觉得我们可以达成双赢。”

  江雨生吃着敏真剩下来的水晶虾饺。

  郭信文说：&1dquo;为什么不利用我的愧疚心理，来达到你的目的?我想对你的研究室注资。甚至，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以你命名的私人研究所。这不正是当年你打算做的事?”

  &1dquo;可我没兴。”江雨生说，&1dquo;你做任何补救，都在不停地提醒我，我当年是多么卑微渺小，是怎么被人利用得团团转的。这才是我最想忘记的!”

  郭信文说：&1dquo;雨生，我昨晚已经和二弟还有大妹谈过了，把爸的视频播给他们看。我们都很愧疚&he11ip;&he11ip;”

  &1dquo;我知道。”江雨生不耐烦，&1dquo;我心领了。你还要怎么样?要我现在就和你们兄妹手牵着手，一起歌唱《我们是一家人》?我打赌你弟弟妹妹对这事的感触远远没有你这么深。你觉得遗憾主要是因为错过了一段爱情。可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误会了一个打工仔罢了，给一慰问金就是。我想他们肯定也不支持你这么低三下四地来道歉。”

  郭信文紧咬了一下牙关：&1dquo;孝文还是很后悔的。”

  &1dquo;老二不过是个还没怎么长大的孩子。”江雨生叹，&1dquo;但是信文，我现在只想尽快把这段往事忘记。这事是我的耻辱。”

  &1dquo;你也很怨恨爸，是吧?”

  江雨生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