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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不明白,她只记得从前高辛王带她来这寻找娘亲。爹娘在这片桃林中困了数百年,从未离去,他们对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外爷是不是还活着,不知道玱玹继承了王位,娶了九个妃嫔…。他们告诉她,她并不是被父母遗弃的人…。
她记得娘最终化作流光而散,临走前跟她说,死亡就是对他们的解脱。这本来只是一场生与死的告别。此刻为何…变成了这样。
“娘,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有一天,有一位上神来到这荒漠中,他说整个世间,只有这里不受外界的时间与空间的影响,他要寄放一样东西在这里,如果有一天,那个人来了,就把它交给他。”
一片桃花花瓣缓缓在小夭眼前飘落,她抬起手,花瓣轻轻落在她手心,流光无声地从手心散开,一颗珍珠大小的血珠子留在她手心。
她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阿珩。上神…莫非是那位助她重返过往的上神?
阿珩说,“自那之后,你的声音就会时不时地在这桃花林中响起,轻如呢喃。起初我以为是我太思念你产生了幻觉,后来现,那真的是你的声音。你有时候会说,璟,只有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我。有时你又在说,防风邶呢?你为什么要杀死防风邶。有时,你会说,相柳,你为什么连最后的记忆都不肯留下,你为何走的如此决绝…。”
“不要说了。。娘…不要说了…”小夭将那颗血珠子紧紧握在手里,因太过用力,指甲深深的刻进掌心,鲜血溢出,她竟也毫无察觉。
“起初,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后来,我开始慢慢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我们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做母亲的,却什么都做不了。”阿珩那好似被火烧过的嗓子,如鬼怪般出凄厉的哭声,在桃林内回荡。
萦绕在她身周的桃花零乱飞舞,越来越密,似乎在安慰她,又似乎在和她一块儿悲伤。
小夭跪行在地上,安慰道,“娘,你不要难过。我不怨你,我也不怪爹爹。我知道你们并没有遗弃我,你们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我有夫君在身旁,他爱我护我,这么多年来从不让我受半点委屈,我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阿珩捂着心口,再也忍不住距离的隔阂,向小夭缓缓走来。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她伸手将小夭紧紧拥入怀中。
“小夭,是不是涂山璟不够好?”
“他很好,但是我想遵从自己的心。我爱相柳,我钟情于他已有数百年。”
阿珩抚着小夭的脸,说道,“你的眼睛和你父亲生得一摸一样,性子却随了我。这不管不顾的性子不好,将来要吃苦。”
“不管将来我要承受怎样的苦果,我都甘之如饴。”小夭抹抹脸上的眼泪,说道。
阿珩看了眼不远处的防风邶,唤道,“相柳,你过来。”
防风邶步态从容,含笑走到她们母女面前。
阿珩不舍地放开小夭,退到她们几步远的地方,她认真而仔细地打量着防风邶,这双明亮清冷的眼睛…与那位上神的眼…竟有几分相似。
许久,她似乎明白那颗血珠子为何今日会不停地闪着猩红的微光,原本她以为是因为小夭,直到此刻…。阿珩释然地笑了,原来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数。
“相柳,我把女儿托付给你,请你一定要好好爱护她。”
防风邶恭敬地对阿珩行礼,彬彬有礼地说,“晚辈必不负所托,以命相护。”
不论是相柳,还是防风邶,小夭从未见他如此温文尔雅的样子。她拉起他的手问阿珩,“娘亲可还满意我选的夫婿?”
阿珩见小夭自然地挽着邶的胳膊,双颊微红,忍不住笑了起来,“满意。”
周遭的桃林开始慢慢消散,为了妻儿这般近距离的相聚,为了护住女儿不被太阳之力所伤,桃林似乎耗费了它很大的灵力…这一株株正在灰飞烟灭的桃树,就像赤宸正在慢慢耗费而尽的灵力。
阿珩见状,远远地退去,与小夭拉开一段很远的距离,说道,“你们快些离开这里。以后,不可再来。”
“为何?”小夭急了,想要跑过去,可是桃花雨却坚决地将她往后推,使她一步都动不了。
“太阳之力蛮横霸道,你们来一次,即便如你夫君这般灵力高强的人,也会损耗极大的灵力,留下内伤。”阿珩的语气已恢复了平静,“你有你的路要走。我和你爹,生不能好好的生,死又不能痛快的死。我们有我们的劫要历。就不要一次次地告别,徒增伤感。”
说着,阿珩的身体渐渐化作绿色的流光,随着红色的桃花瓣飞舞翩跹。
小夭眼睁睁看着,绿色的流光红色的流光,交错着融合着,逐渐消散,她忍不住开口叫道,“娘!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当年你抱了死志奔赴战场,那爹呢?他也是抱了死志吗?”
“你爹太狂傲,若非为了我,他绝不是随意赴死之人。”虚空中传来母亲的声音,“热爱生命的人,都不会轻易赴死。”
小夭呆呆地站着,仰望着虚空。很久后,她回头,对防风邶露出淡淡的笑:“我爹和我娘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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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之上,他们刚才搭乘的那艘刻着高辛徽印的商船依然在原地,平稳地向前缓缓行驶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生过一样。从他们下船,到此刻再回到船上,仿佛不过须臾。
回到船舱内,小夭扶防风邶坐到榻上,她抓起他的手替他把脉,正如阿珩所言,这太阳之力着实凶狠,想当年就算是大荒灵力最强的高辛王,也不能从那片荒漠中全身而退……
小夭放下防风邶的手,坐在他身旁,说道,“这艘船是高辛的商船,再过三四日应该会驶回高辛,我想顺便去看看高辛王和阿念。趁这几日,你正好可以在船上养伤。”
“好。”说着,防风邶却不急着疗伤,反而拿出随身的小药瓶,倒出一颗流光飞舞丸,捏碎后撒在小夭的手心。那么点血口子,很快就凝合。“怎么如此不小心,是不是你母亲同你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小夭没有回答他,叹了口气说,“就这么小点伤口,你还要浪费一颗流光飞舞丸。要知道,这样的灵药,平常人可是千金难求呢。”
“都是阿念给我的。这些灵药对我也没用。”邶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难道你还想拿出去卖钱?”
“那倒也不至于。”小夭嘟嚷。
“你母亲同你说什么?让你这么激动,以至于自己把自己给掐伤了。”
小夭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说她觉得涂山璟更合适我。”
邶勾着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拉到面前,“胡说八道!你母亲怎么会认识涂山璟。”
小夭想想也觉得自己的话不着调,索性一仰头,一副凭君宰割的样子,“咬吧咬吧,反正也是要给你疗伤的。”
防风邶盯着她看了一眼,真的俯下头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小夭身子轻颤一下,便温驯地闭上眼睛,配合着他。
“你亲爹…给你留了样东西。我娘说那东西能懂人心,会让你听到你最思念的人说的话。”小夭忍不住开口。“等你伤好了我给你看看,不知道到时候你会听到谁的声音。”
防风邶停止吸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小夭轻轻碰了一下他唇角,将残留的血迹拭去,温和地说,“我没有骗你,我娘就是那样知道涂山璟的。她还知道高辛的王宫里住了一位和她长得一摸一样的静安王妃,知道玱玹娶了9个妃子,知道很多外面的事情。她说所有的人和事,都已是过往。如今她最高兴的,是我能有勇气选最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说完,小夭捧着邶的脸飞快的吻了一下他的唇,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若无其事的端坐在回榻侧,“赶紧养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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