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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像你和姐夫那样相看两不厌（第1页）

她在桌下紧紧攥住防风邶的袍袖，仿佛生怕万丈红尘留不住他这世外之客。

防风邶看了她一眼，俯身在小夭耳畔轻声说道，“夫人不用握那么紧，我哪都不去。”

小夭难得不和他拌嘴，她很难描述此刻心里的这种不安，仿佛看一出戏，不知不觉看到了最终章：仿佛做一场旧梦，做着做着就要醒来。

她想起他说过，若是陷入梦魇，就想想他们曾许下的生死契阔，想想他们种着的情人蛊，他不会抛下她。

防风邶唇畔含着笑意，一手端着酒樽若无其事地喝酒，另一手则在桌下将她的手拢在手心，轻轻握着。

阿念看着他俩窃窃私语，忍不住打趣道，“父王你看，姐姐和姐夫感情真好，时时刻刻都要腻歪在一起。”

“是啊…。他们感情那么好，让我忍不住又要为你操心起来。”高辛王笑着说，“你可愿意嫁给你表哥？去做轩辕的王后…”

“我不要！”阿念激动得一下站了起来。“我不要嫁给表哥！我才不要去神农山做什么王后呢，那里已经有王后了，我若是去了，还要和神农山上那九个女人一起抢表哥。”

高辛王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我高辛的小王姬，连轩辕的王后都不想做。”他又问小夭，“你说，我该让阿念嫁给谁好？”

小夭瞥了眼坐对面的蓐收，一本正经地说，“自然要把她嫁给她最喜欢的那一个才行。”

“可是，她究竟最喜欢哪一个呢？万一人家看不上她怎么办？她被我纵得这般刁蛮任性，这大荒还有哪个男子敢娶她…”高辛王好似很困扰。

“陛下。”一直在一旁坐着不说话的蓐收终于站起来了，躬身行礼，“陛下，臣倾慕王姬已久，王姬若是愿意下嫁，臣定当护王姬一世周全。“

“这些年，我让你替阿念选夫婿，迟迟没有结果。原来你选的是自己？“

“父王，你不要怪罪他。”阿念站到蓐收身旁，难得认真地说，“姐姐同我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看着他，和他一起玩，觉得他做什么都是有趣的。但是爱一个人，即使明知他比自己强大，但仍然会为他担惊受怕，看到他受伤会心疼，哪怕他皱一下眉头，都想要替他分担…”

阿念说得坦坦荡荡，但是当小夭迎上防风邶眼里快要溢出的笑意，她恨不得用灵力捂住防风邶的耳朵，堵住阿念的嘴。

高辛王看看小夭，又看看阿念，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那声叹气声萦绕在空气中，满满的无奈，整个殿内都安静了。

“父王，你怎么了？”阿念问。

蓐收是高辛王悉心栽培的重臣，他娶阿念，本该是一桩大好的姻缘。高辛王盼着他们挑破这层窗户纸，可真的破了，背后的隐患真实地暴露在眼前，他又犹豫了。

他战功赫赫，朝中也早有呼声，要高辛王立阿念为储，嫁于蓐收，将来诞下的麟儿，便是血统纯正，名正言顺的高辛王位继承人。

如今高辛就要与轩辕合并，这样的联姻，帝王最为忌惮。即便玱玹与蓐收有少时的手足情谊，与阿念有青梅竹马的兄妹情分，但是与王位的稳定相比，这些太不足为提了。

与其要让他时刻提防，除之后快总是帝王的选。坐在这个位子上那么多年，他太了解这些了。

“你伤未愈，早些回去休息。你们的事…容我再思量思量。”高辛王起身，他努力挺直着背脊，却再不是那个永远举止优雅完美，事事了然于心的高辛少昊了。

小夭赶紧拉着防风邶起身行礼，送他离去。

他走了两步，又说，“防风邶，我突然又想喝酒了。你来陪我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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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清园内，姐妹俩已喝得醉醺醺，窝在榻上，半睡半醒地聊着天。

“你快和我说说，你什么时候看上蓐收的？”小夭推了一把阿念，“你别睡，快点说。”

“他打仗的时候…。特别厉害！看着看着，看着看着…。。”似乎为了强调她看的认真，阿念特地用手指撑开自己快合上的眼睛，看着小夭，“就看到心里去了。”

小夭被她逗得大笑起来，“就这么简单？”

“他还告诉我，大荒那些男子，家世好的，没他长得好。比他长得好的，没他会打仗，比他会打仗的……没有！”

“那可不一定！”小夭不服气地反驳。“我夫君他长得好看，灵力高强…”

“是是是，谁敢跟姐夫比。你的相柳大人全大荒仅此一个。”阿念挥挥手，打断她的话。

小夭心满意足地笑了，闭着眼含糊地说，“算你小嘴甜。现在可以继续说你的蓐收大人了。”

“说哪了？打仗…。对…。打仗…。有一回他回来，肩膀处那么大一个刀伤。”阿念比划着，从张开双臂，到慢慢收拢，再收拢，最后只留一寸大小，“那么大！那么大的伤口，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在他榻前哭了好久，流了好多眼泪！结果他说，‘阿念，我还没死。’。”

小夭笑得捶榻，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想不到十年战乱，竟让阿念断了对玱玹的心思…这样也挺好，至少她不用和那么多人分享帝王的爱。

至少，当世人再谈论起她时，她不再是人们口中那个“即使用整个高辛陪嫁，也只能永居五神山，空有王后名头却无实权的落魄王姬”了。

“父王说，表哥心里太挤了，有江山社稷，有世家朝臣，有天下万民，还有9个妃子……从前我觉得表哥那么好，像天上的星星。可是上过战场之后，我不想要星星了，我不想一直抬头看星星…我找到那个会让我为他心疼的人了，有了他，世间万事又变得触手可及。我眼里只有他，他眼里也只有我，就像你和姐夫那样，相看两不厌。父王还告诉我，表哥心里住着你，好大好大一块地方…”

隐约中，小夭好像听到阿念又说到了玱玹，可是她实在太困了，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将来你和蓐收成了亲，你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要教他读书写字，要想着给他添衣加餐，给他讲你和他父亲一起上战场杀敌的故事…让他任何时候同人说起，都能自豪地告诉别人，他爹娘很爱他。时间会这样缓缓淌过，小家伙慢慢长大了，你们也慢慢老了。人生一世，就这样平稳幸福地走完。”

再后来，小夭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不再记得她们还聊了什么。

睡梦中她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轻拥入怀，炽热的气息若隐若现地吹拂在脸上，混合着淡淡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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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之月，望日。高辛王召集群臣，以身体难以继续负荷繁重朝事为由，禅位给玱玹。

高辛王携青龙，义和两部，迁居轩辕。玱玹厚待原高辛将领，封蓐收为大将军，率兵八十万，镇守常曦和白虎的封地。

相柳告诉小夭，那夜高辛王与他饮酒，他们为阿念和蓐收寻得的破局之法，一是两人此生不留子嗣，以彻底了断玱玹的顾虑，二是两人婚后第一个男孩送去神农山，由玱玹抚养。

残忍吗？一点也不。这就是帝王家惯用的伎俩。倘若来日蓐收与阿念诞下子嗣，那个孩子带着纯正的高辛血统，身后又有青龙，义和两部的支持，谁能保证他不会有一日，自拥为王？玱玹必会心有芥蒂。帝王心一旦生了嫌隙，蓐收与阿念必不得安生。

至于劫杀阿念的幕后指使，高辛王不便出面，也只能托他暗中调查。即便心里知道这人多与神农山有关，无论是谁，都已经不是能随意斩杀的人，只能伺机而行。

小夭还记得很多年前，高辛王意气风地跟她说，他是一位强势的帝王，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意志，他可以任由自己的女儿胡作非为。不知他是不是也能预见到有一天，他也会有这般多的无可奈何，需要这样的忍辱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