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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日,沉寂了十几年的小院,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倾卿和玄通还真是有着些许的不自在。内务府时不时地派人送来和亲的东西,虽不奢华,却也足够,毕竟要和亲的对象是陵国的皇帝,不管怎样,还是不能在陵国丢掉面子的。
是日一大早,宫中派来十多个婢女,于陶然居正厅前廊里站了一排。
倾卿被这些人吵醒,不过只是看了一眼这十个婢女,心内一颤,脸上有几分不自然的神色,但旋即又恢复正常。
“是谁派你们到这里来的?”倾卿淡淡开口,因刚刚睡醒尚未梳洗,头蓬松而杂乱,整个人身上也别有一种慵懒的意味。有几个婢女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倾卿,很快又颇受震惊地低下头来。传闻这繁荣奢华的皇宫大院内有一处破落不堪的小院名陶然居,封号芸凌的长公主在里面居住了十几年却未曾出过门。宫人只当这长公主自幼生得丑陋,不宜见人,却未曾想到自幼养在深宫不肯出的芸凌长公主竟如此明艳照人,身上没有珠光宝气的衣饰,脸上没有胭脂朱红的涂抹,却依然美得摄人心魄。
“回长公主,是皇上派我们来给长公主您梳洗穿衣的。”一片沉寂后,有领头的宫女开口说道。
“哦,既然是这样,那就进来吧。”倾卿淡淡开口,悠悠然走进自己的闺房。
看来这是要到时间启程了。
十多个婢女一阵忙乎,倾卿倒也乐得其所,只是没有想过,自己从前几分钟就简单梳洗干净,此次竟然要花上如此多的功夫。
简单净面后,有婢女拿来几日前内务府送来的大红大红的婚服。自那日被送来后,倾卿就将它放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真是不知道这帮宫女是从哪里找来的。
过程确实繁琐,倾卿却像已经经历过千遍万遍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除去内里的亵衣,外面一层层套上的都是鲜艳至极的大红大红的衣服。脚上是特定的大红的绣履,做工精巧,令人堪叹。倾卿自小在这小院长大,幼时母妃只给裹过一次脚,年幼天性调皮的倾卿叫嚷着疼,后来母妃就再也没提过裹脚。可是,没有裹过脚的倾卿却生就一双玉足,倒也只比正常女子大一些。
倾卿不知道那些宫女给自己梳的头是什么髻,但是一直都没表现出来烦闷的倾卿在宫女给她脸上上了妆容,梳了髻之后,竟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烦闷之情。
倾卿看着铜镜里就要看不出自己原本容貌的自己,出手制止了还要往上面涂抹东西的婢女,“不用了,就这样吧,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只是,我这头上都是什么啊,好像重了好多。”
倾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原本柔顺的长竟被各种明珠和丝球遮盖,倾卿不免一阵心累。
“你们去那边屋子去把玄通叫来。然后就都出去吧,我这样就好了。”倾卿一边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边说道。
婢女还在疑惑,尚未动身,玄通竟突然出现在门外。
“小姐,什么事?”
“你们先出去吧。”倾卿对着左右站着的婢女挥手,紧接着室内便只有倾卿一个人了。
“进来啊,你还想在外面站多久?”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动静的倾卿,转过身来看着还站在门外的玄通,不禁心急。
“小姐,我。。”似乎有些不妥,玄通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感到别扭。
“我说进来。”倾卿站起来,走到门口,拉起遮住内室的珠帘,站在玄通的面前,声音轻柔却又带了一丝丝的霸道。
“啊?”玄通倏地退后一步,紧紧地盯着倾卿看了一会儿,而后又小心翼翼地上前走到原来的位置,脸上还挂着不加掩饰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我就知道你认不出这个样子的我来了。”倾卿撇撇嘴,脸上带了一丝丝无奈。“我的头被她们弄得好重啊,等一下就要启程了,现在卸掉怕是来不及了,待会儿在路上,你记得要帮助我把这些东西都弄掉。”
玄通看着倾卿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喂,你听到了没有?”倾卿不禁有些气恼。
“听到了听到了。”玄通慌忙点头。
倾卿侧身出去了,玄通待在原地。应该是有好久没有见到她脸上这么多表情地同自己说话了吧?
一袭盖头,遮住了过去与现在,遮住了幻想与现实。
倾卿第一次正式走出陶然居,却也只是在盖头的遮掩相下能看到脚下的景色。由人扶着去大殿谢过皇兄隆恩,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即将载着自己远行的花轿,倾卿内心没有一丝波澜。此次前行,前途不知道是什么在等待着自己,换一个国度,就能换一种生活吗?
此次和亲,除去轿夫四人,随行得还有两个宫女,八个护卫,当然还有玄通。倾卿一直端坐轿内,本来头上的饰就重得不得了,坐得久了,更是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唤疼痛。
实在忍受不了,倾卿掀起轿帘,伸出一只手,玄通领意,喊停轿。两个宫女慌忙跑上前去,倾卿掀开帘子,柔声开口,“本宫要去方便。”
两个宫女伸出手来扶倾卿下轿,倾卿下了轿子,奈何头上还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便扯了一扯其中一个穿碧色衣服的宫女,道,“你跟本宫一起去吧,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
“是。”一行人齐声开口,玄通站在不远处看着娇小消瘦被笼罩在大红婚服中的倾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喉咙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自然,视线却一直目送着那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丛林中。
倾卿娉娉婷婷,身骨柔软,手搭在宫女的胳膊上,却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稳固。
到了看不见人的地方,倾卿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而后十分迅地伸出手来拿掉了自己头上的盖头。
“长公主,不可。”宫女开口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