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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母亲消失(第1页)

大山

白雪

四更

鸡鸣

青魂屯第一声鸡鸣传进我的耳朵,昏黄的光线一点一点钻进我的眼睛,一点一点放大了视角!我睁开眼的第一幕,就看到了悬挂在视线顶端的九瓦黄灯泡!一根黑黢黢的电线从灯泡的屁股上延伸至贴满黄的挂历纸的顶棚,顺着顶棚,又拐到糊着旧报纸的火墙。顺着火墙,又爬到距离土炕一米高的圆顶黑盒子里,黑盒子顺下一根尼龙绳,下端坠着一个六角螺丝帽儿。因为有些重量,此刻螺丝帽儿正在轻轻的摇晃,看得我又一阵眩晕。

“欸!醒了,醒了!小南醒了!”小姑姑秦素玉惊喜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的手正被紧紧握在的小姑姑掌心里,那种温暖啊!直叫人鼻子酸!

我还活着吗?我这是回到了青魂屯,还是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啊?我一边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一切,一边暗自查探着身体里的变化。真是糟糕透了,身体里的九阴不见,血阳无踪!我轻轻抬起手臂,在眼前晃了晃,居然能看得见!

我的两只眼睛都看得见,感觉那一身碎裂的骨头也恢复如常了!可明明昨夜在鬼门关里走了数次来回,被折磨了个粉身碎骨,难道是一场梦吗?此刻脑子里混乱得很,心也一抽一抽的疼!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因为我的固执任性,再次失去了她……

家里有一张爸妈结婚时的黑白老照片,这让我记下了老妈的模样。一根黑黝黝的长长的大辫子顺着肩膀搭在胸前,瓜子脸,大眼睛,那透亮的眼睛,隔着照片,我都能感觉到它们在散着热情又温暖的光。虽然照片是黑白色的,我却无数次在脑海中将照片着以颜色。我知道,老妈是个顶漂亮的女人!

可这个顶漂亮的女人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掉了!家人一直是这样告诉我的,我自然也是信了的,没有妈的那种孤独感多真实啊,由不得我不信啊。然而,昨个儿夜里,就在鬼坛沟,这个被家人“造谣”亡故的母亲,竟然莫明的出现了!她还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温柔的喊我:“听南!”

这是我长到五岁才听到的我最悦耳的名字!可就在一场激战过后,她为了救我,被吸进了鬼坛沟的沟底,生死不明。犹记得老妈将我抱在怀里的感觉,那是一双很有温度很有力量的臂膀。她有一双好柔软的手,包裹着我已经冻得僵硬的小手。就那么轻轻一握,我心里所有的恐惧就全都消散了。

我们明明说好了的,她以后会一直陪着我的,可她却再一次丢下了我!被吸进沟底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里流出的那滴泪,就像一颗崩裂的火山石,烫得我心疼!

“我要找我妈!”这是我醒来的第一句话!

家人们脸上的表情都是明显一愣。老爸甚至还问追我一遍:“小南,你刚刚说什么?”

“我要找我妈!”我躺在火炕上,身下热乎乎的褥子没能阻隔烈火的炽热,我的嗓子像就火烧一样疼,我嘶哑着喉咙又重复了一遍,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经历了那几场九死一生的残酷的战斗,我甚至忘记了,无论我的灵魂是谁,我仍然是个小毛丫头!只有回到了青魂屯,回到了家,被一众家人们关切的团团围住,我才重新找回了一个普通的小孩子的本性!我可以哭,怎么哭都行!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这一哭,就如洪水决口停不下来了!大姑姑、小姑姑、二叔、小叔、爷爷、奶奶,齐齐的挤了上来。这个摸头,那个拉手,还有手忙脚乱的给我擦拭眼泪鼻涕的。唯独老爸上前想抱抱我,却被我一脚踹了个跟头!我不能说故意,也不能提碰巧。这一脚,我是收着力的,我就是有些恼他,他骗我说老妈死了!害得我之前的五年,都觉得自己是个没妈的孩子。那种酸楚,只有自己知道。母爱的缺失,是其他人多少爱也弥补不了的。

脚一动,我也现了自己不光手臂没有损伤,身体的其他部位竟然也完好无损了。在昨夜大战中碎掉的骨头,不知怎么又全都重新塑造在了一起。难道是那股隐藏在身体里的血阳,一夜间修复了我残破的身体吗?还是我神秘的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们,用什么秘法救治了我呢?

我一边暗中通过神识研究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扮演着一个只会撒娇耍脾气的小丫头,将家人一个又一个的推开。一时半刻使得谁也弄不起我,七嘴八牙的哄话混合着我惊天动地的哭声,远远的传出了十分陈旧的青砖瓦房。后山上的乌鸦也受惊一样,“哇哇哇”的乱叫起来!

“啪”的一声,随着我爸一声怒吼“还敢胡闹!”,一个贼响的巴掌落在我的小脸儿上!顿时把我的哭嚎闷在了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哭,是因为长这么大,我爸还是第一次动手打我。更是因为,昨晚我所经历的那么恐怖诡谲的事情,把从来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从无畏惧的我,吓到了!我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我以为自己是个和别人家小孩儿不一样的小孩儿。可我的“不一样”,造就了我顽劣的脾性,也间接害得老妈生死不知!我好悔恨!

“你打她干什么!这大点儿的孩儿在那么可怕的地方耗了半宿,你居然还忍心动手!”奶奶生气的吼了老爸一句。并没有化解我脸上火烧火燎的疼,但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我没有做梦,我昨晚的确是在鬼坛沟。

那么,我所经历的一切,还有老妈的出现就是事实!老爸,果真是骗了我的!既然鬼坛沟的经历是真的,那秦怀义的话也是真的,老妈的话,也是真的!见着家人们为了让我像普通孩子那般,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还真的煞费苦心!他们对我有所隐瞒,我竟然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

奶奶继续像个普通人家的奶奶的模样唠叨着:“那玄蜂山,那鬼坛沟是啥地方!大人都没胆子在夜里上山。小南指定吓够呛!害怕的时候,都喊妈!我大孙儿就得哭出来,不然以后落毛病咋整!就你手欠!打她干啥!”奶奶一边呵斥老爸,一边一脸心疼的摸着我的手!“小南啊,那地方,以后咱再不去了哈!”

“小南,你咋跑玄蜂山去了?不是告诉你那山不能去么?”小姑姑始终是心疼我的,她弯下腰,一把把我从炕上捞起来,两腿一盘,把我窝进去,帮我摆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轻轻责怪道:“你不知道啊,你从萍芝她家跑出去,我们有多担心!大家可是一直追着你上了玄蜂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山里绕了几个小时也没上得去鬼坛沟!我们好像遇见了鬼打墙啊!”

不是鬼打墙——是五女阵阵法!我不禁心下感慨,当时那阵法确实很厉害,竟然可以挡下爷爷他们!我不哭了,竖起耳朵听着来龙去脉。

“我们招呼了二十几个村民一起上玄蜂山找你。明明奔的是鬼坛沟的方向,结果走了一会儿就回来原来的地方。于是,我们分成了四伙儿,分别走向不同的方位。但很奇怪的是,四伙人最后还是莫名其妙的聚到了一起,绕回到出的地点。然后,你小叔和三胖儿急得不行,他们自己闯出一条路,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上,他俩就不见了。最后,是你小叔和三胖儿把你从鬼坛沟上扛了下来的。”

“是啊!多亏了三胖儿!”小叔精瘦的身子总算挤上了前,满眼内疚的看着我问道:“小南,你哪里受伤了吗?”

受伤?何止用受伤来解释我的经历!我那是生不如死啊!

“小南,你太不听话了!早就说过,玄蜂山是你的禁地!你为什么非要去不可!”老爸通红的双眼,竟泛起了隐隐泪光。我突然就因为刚刚踢他那一脚,生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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