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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扑乃赌戏中的一种,是商家或摊主出售货品时,与买主商定好货品的价格,再商定是买是扑。若是买,交了钱就好拿货。若是扑,便要扔铜板作赌,货主做庄家。多扔几枚铜板,背面落地的铜板多过正面,便是买主赢了,不用付货钱,直接拿走货便是。若是买主输了,便要以几倍赔率的钱付给庄家。一来二去,空手挣货来的也有,赔得倾家荡产的也有。
自然,东京如是之大,关扑也不止一种玩法。有头脑的商家店主,也会有做□□的,投壶的,各式各样,让关扑汉们能玩得尽兴。
但因这关扑也是一种赌,一扑起来没完没了,为此家破人亡的人不少,故而开封府平常不让百姓关扑,只放大年三日,和元夕、寒食、冬至各七日,让百姓尽情关扑。
但凡有间铺子的都已开了关扑场。没有铺子的经纪行商,还有背了篓子的货郎,便在地上铺两层布,放几件货,也吸引过路人来扑。
为引人过来,各家的彩灯彩楼彩棚做得应有尽有,有吹洞箫、敲响锣等软磨的,有上街拽人袖子硬扯的,有用糖骗小孩来以赚其父母过来的,还有找了三五美妓站在门口挥袖的。
热闹的场子,重重围了好多圈人,得站在别人肩上才能看见里头在扑的人。
李莫惜带着朝烟朝云出门,本也想叫上姜五娘,但五娘贪睡赖在床上,便只有他和两个妹妹,再加女使和随从们。
李莫惜骑着马,朝烟朝云坐着马车。
朝烟和李大郎隔着帘子讲话。
朝烟问:“哥哥,我们去哪里看关扑?马行街吗?”
李莫惜回道:“不是。马行街那边太挤,车很难进得去。哥哥带你们到熙熙楼客店后头的兰仙关扑场去,店面颇大。那里客人不多,但去的都是懂门道的,比马行街、潘楼街的关扑都要好看。”
朝烟又问:“熙熙楼客店?第三条甜水巷往东那里?那里还有关扑铺?怎么我从来都不晓得?”
朝云靠着车壁在睡觉,不参与兄长和姐姐的说话。
李莫惜打马靠近,一手挑开她的车帘,告诉她:“你不晓得的地方多着呢。你兄长当年在东京也颇有点名声,你半分没听说过?”
名声?朝烟想,在兄长中了进士之前,名声向来都不好听的。人人说他风流成性,没个正形。这些年这种话渐渐没了。哦!朝烟明白过来。原来哥哥的意思是,这种地方,也就从前的他这种衙内郎爱游逛,因而他会知道。
不过:“我自然知道哥哥是什么人。不过,哥哥,这兰仙关扑场,是只做关扑生意吗?那他一年才能开几天?这生意也能做?还是他其实…平日背着官府也在搞关扑?”
“非也。这家铺子还真只有开封府让关扑的几天开放。一来第三条甜水巷那边店面租钱不贵,二来光是这几日的生意就够支撑他开张,故而兰仙关扑场还能开下来。平日都关着门,今早我叫罗川来看了,已有关扑汉在扑物了。”
“哦?罗川也晓得这里?怎么他从前不讲给我听。去岁大年,我跟朝云还在马行街上挤着看呢!”
“罗川认识的人多,认识的地方也多,东京城要玩乐,哪处他不晓得?只不过怕你沾染这种习气,罗川才不讲给你听。”
“他不讲给我?怎么哥哥讲给我了?”朝烟一笑,“哥哥不怕我沾染赌性么?不怕云儿沾染么?”
李莫惜便把帘子又再挑开一点,能看见朝烟后头靠着车睡觉的朝云,轻轻笑道:“你虽好动,却也是个安分人,我哪里会不知道你。从小往外面跑,可也从来不曾惹出过祸事。云儿么,我看她平常不乐意出门走动,特地把她连哄带骗带出来的。”
从州桥投西大街李府出来,过州桥,往相国寺南边小路把相国寺绕过去,兜了一大圈穿过了相国寺东门大街,再往北,就是第三条甜水巷。
州桥处人多,相国寺东门大街人也多,但好在绕了路,把最挤的那几段都绕过去了。
这条甜水巷的最头上就是京城中数得着的客店熙熙楼,楼前车马云集。从巷里过去后,就忽得静了下来。周遭的人少了,车马少了,路边停着的轿子也少了。最后车停到了一间不太起眼的店门前,李莫惜敲敲车壁,让妹妹们下来。
车夫同女使、随从们,都被李莫惜打去熙熙楼客店开间客房等着了。
朝烟把朝云叫醒,拉着她的手,跟着哥哥进了这家兰仙关扑场。
店外并没有招牌,可见这店并不招引路人来。能找来这里玩关扑、看关扑的,都是熟客。
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上来。这小二穿着打扮与一般茶坊无异,问只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不提关扑的事。
李莫惜一拍小二肩,顾自往里走:“多年不见,小哥不认得李大郎了。”
小二这才认出来,连声补救:“啊!瞧我这眼睛,实在是坏了,竟然没认出李大官人来!大官人里头请,里头请!”
至于朝烟朝云等人,小二不再查问身份。既然是跟着李莫惜来的,就是本店贵客。
这店里不如一般的茶坊那样冬天烧足火炉,让人浑身暖。这里暖意不足,无外面寒冷刺骨,可也让人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手炉。朝云不怕冷,垂着头走路,看地砖上的纹路,刻的似乎是钺,每一块都雕琢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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