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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烁君的声音通灵传到她的识海,“没看公文?”
这时,她才想起回到耳房时,桌上还放着一本新的折子。她当时只顾着感受新垫子,折子在手中翻了翻,并没有细看里面的内容。
“今夜,有党派欲趁此元宵灯会,火烧君王轿辇,在此备油。王驾将至,方才有个稚子跑进来报信了。”文烁君无奈,亲自解释给她听。
黎川又点点头,通灵传音回去,说道,“我们跟进来阻止此案生。”
很明显,文烁君叹了口气,脑中传来:“我们来,是为了促成此案。”
黎川震惊,双目都瞪圆了。
文烁君又道,“君王昏庸,国将不国,新党拥立新君,或可新生。我们来,是为了尽可能避免殃及无辜百姓。此轿内是替身,供神的花辇坐的才是真王。稍有不慎,大计不成,或损更多百姓。”
这时微弱谨慎的脚步慢慢靠近,文烁君开了口,“你说王上坐在花辇上,可是真的?”言罢,手上松了,露出黎川的嘴巴。
显然,文烁君是要故意将消息放给那些人,黎川了然,跟着演戏,说道,“我在宫中亲眼看着的,出宫来只向郎君透露过,郎君可万万不要说与旁人听。”
猫儿一样的脚步又远了,两人松下气来,场面就显得无比尴尬了。
文烁君左右盼顾,喉头轻咽,极不自然地侧身让开,负手往巷子外走去。
黎川理理在墙上揉乱的髻,心绪杂乱地跟出去。
他们隐了身形,远远站在高耸的拱桥上,眼看着花辇燃起火,眼看着异军冲杀去,眼看着百姓四下逃……
他们身后,人潮奔流,呼天抢地。可他们立在栏边,纹丝不动。
“哟!一瞧就是做惯了神的,对凡间生死毫无波澜。”文烁君自个儿揣着袖子,竟也能自如地挤出句这样的嘲讽来。
黎川学着文烁君的样子揣着袖子遥看前方明亮的火光,清了清嗓子,揶揄道,“神尊治下有方。”
做神就是这样,既知因果,便要收恻隐,任红尘。不过度插手凡间事,反而是最大的慈悲。
该被捞上去的鱼,就算割破网子救下来,最终被鱼叉刺了个肚破血流。
命当该绝的渔夫,用海浪送回岸上,反而被盗贼卸了头颅挖了心脏。
这个道理,黎川自小就懂了。
黎川恰巧伸手拦了拦边上差点被挤下桥的小儿,理了理衣袖,似是无意地提起来,“果然洗干净了就不痒了。不过话说回来,戍边的簿子不该有风星粉,那簿子是不是有问题?”
文烁君淡然回答道,“所以才让你跟着我,干完这个。直接去北溟。”
原来文烁君心中有数,这让黎川放下心来。能与上司有几分心灵相通,也算是职场之上的一大快事,做起事来便多几分干劲。
大风起,火势愈大。
随风而起的灰烬,还燃着不甘善罢的火星,飘飞在夜空之中,坠落于深沉河水之上。
似是这场动乱中,终将流逝的灵魂。
“神仙也会死吗?”连黎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此问。或许是看着那混乱壮烈的起义,又或是看到那些人死得那样热烈却又轻易。
“嗤”文烁君忍俊不禁,他看着河上飘飞的火星,抿嘴压了压表情,“你怕死吗?”
黎川并不知何为死亡,神仙的年岁永恒,她只听过有些神参透世间原本便遁入虚空,有些神是渐渐消失在时光中的,有些神或在一场战争中化为虚无。
好像从没有人说,某位神君,死了。
“神尊怕不怕?”黎川回答不上来,便反问他。
文烁君很释然,仿佛在聊旁人,“死过一次,便不觉得可怕了。”
他本是凡间大将,为国捐躯,立地成神。这是九重天无人不晓的故事。
相传,他战无不胜,却死于权谋。
杀死他的不是敌人的刀,而是身后的嘴。
百姓之词,证不了他清白。唯有热血,能写他忠勇。
于是,他便死了,死在熊熊烈火之中。
十万沙场亡灵拦住冥界大门,挡住阴差去路。
百姓哭他,祭他,为他塑金相,修庙宇。
三千莲灯引他通天路。
而后,他便成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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