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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海棠阁小队上（第1页）

兰芝听闻，当天晚上，舒老爷训斥了琼芝一通，禁了足，罚了抄书，张氏夫人和舒老爷也大吵一架，二少奶奶费尽口舌连夜苦劝琼芝，玉春堂也算是安生了下来。第二天一早，琼芝不知道哪根筋儿又搭不对了，在屋子里一通脾气，吓人的很，还据说，云芝碰巧来探望，被吓的直哭。

兰芝又听闻，张氏夫人不知道跟琼芝说了什么，琼芝当真收敛了脾气，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抄书，又派人给英芝送了饰做赔礼。待到晚上舒老爷回来时，琼芝还和张氏夫人一起，向舒老爷磕头认错，舒老爷本来还想再教训教训琼芝，这下弄得舒老爷反倒不好开口教训了。

兰芝再次听闻，琼芝自觉不成规矩，苦求舒老爷和云姑姑，希望云姑姑能多住一阵子，好好教教自己规矩，所以云姑姑暂时不走了，但这次云姑姑只教琼芝一人，家中其他姐妹倒不必一起上课。换句话说，就是云姑姑光明正大的给琼芝开小灶。

英芝不在意，英芝高兴还来不及呢，云姑姑的课虽好，这段时日自己也受益良多，在不得罪嫡母与提升自己上，英芝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兰芝也不在意，规矩、礼节、还有插花、品茶、焚香、画画，自己背的滚瓜烂熟，但云姑姑看人极准，这倒是兰芝想向云姑姑好好学习的。祥芝更不用说，到底年纪还小，本来也就没指望她能学成什么样子，纯粹是让她去玩儿的，等她再年长些，再请姑姑教规矩不迟。唯一不高兴的，怕是只有云芝一人，张氏夫人还以琼芝需要抄书为由，彻底绝了她去玉春堂。云芝自是想听云姑姑的课，又不敢跟张氏夫人提，杨姨娘委婉的向舒老爷提起，又被舒老爷一句“云儿规矩不错”堵了回来，母女俩只能干瞪眼。

皇后娘娘的宴请过后，天气是愈的热了起来，兰芝自小苦夏，不愿多出门走动，基本整日窝在海棠阁内不出门。兰芝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好好盘一盘身边的人，早日查清，也早日让自己放心。女使们是和自己一道大的，王嬷嬷又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兰芝真的不愿意相信，她们中有人会对自己下手。人心隔肚皮，谁又能说的准呢？能把毒下到海棠阁内，身边的人，便很有可能已经被买通了，若是能及早察觉，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兰芝身边一共六个贴身伺候的还有一个管事嬷嬷，采薇是一把手，其他人各自分管。王嬷嬷是兰芝的奶母，自兰芝记事起，就一直在兰芝身边，身边的大事小情，王嬷嬷一清二楚，说句不好听的，怕是兰芝平日吃几口饭，出几次恭，换几次衣裳，王嬷嬷都知晓。姑娘少爷的奶母和身边人，身契原先都是由舒老夫人收着的，舒老夫人过世后，便由张氏夫人收着，若是想要卖，也定然要经过舒老爷的同意。不光如此，奶母自己也有家有口，一家老小的身契全都在张氏夫人手里攥着，女子做了母亲，便有了软肋，有了软肋便好拿捏，单是一个人没什么好怕的，若是还有一大家子，便要仔细掂量掂量，这么做值不值。舒老爷从来不允许动奶母的一大家子，为的也是奶母们能尽心伺候姑娘少爷。

“你们几个小丫头，又偷什么懒，你们都出来了，姑娘不就是一个人了。”王嬷嬷见几个女使都凑在外面闲聊，不由得开口训了句。

“嬷嬷小声些，姑娘睡了。”采薇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采薇是最早跟了兰芝的，和兰芝一般年纪，也是诸多女使中最年长的，做事妥帖周到，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小小的人，可服侍起人来，行云流水很是熟练，不愧是舒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调教出来的人，跟了兰芝的时间最久，兰芝和她，比和家中姐妹还要亲近些。

兰芝睡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除非兰芝生病，身边离不开人，正常情况下都是让女使们出去的。若是白日里犯困，女使们就在院子里忙着，若是晚上，回去睡便是了。

“姑娘既睡了，你们也歇一会儿吧。”王嬷嬷明显压低了声音。

兰芝睡醒了，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便想听听墙角，躺在床上细细的听着。

“嬷嬷，我们正商量着，外面的蝉鸣太吵，想个法子把蝉摘了才好，省的惹得姑娘睡不

好。”说话的是湛露。湛露和采薇两人比较互补，采薇诸事妥帖、沉稳老实，湛露性子爽利、手脚勤快。

“寻摸个竹竿过来，把蝉摘了，”王嬷嬷话了，“你们几个也当心，别没摘了蝉，反而伤了自己。”王嬷嬷对兰芝和这些女使，多少有点像对女儿。

“若是能碰巧收些蝉壳就好了。”王嬷嬷自言自语了句。

“蝉壳？嬷嬷要蝉壳做什么？”鹤鸣问了句。

“蝉壳可入药，治风热。”王嬷嬷解释道。

“我听人说，蝉还可烩炙。”小宛了插了句。

“真的吗？真的吗？”一听到能吃，黍苗就来了兴趣。

“还是别了吧，怪渗人的。”裳华立即否掉了。

“蝉是可以吃的，从前随老夫人去庄子上的时候，庄户们常抓来烤着吃。”王嬷嬷顺着黍苗的话往下说。裳华立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她是家生子，从小在舒家长大，没出过远门，最多也就是陪着姑娘去踏青、进香，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五谷都不不太全，自是不甚理解。

“嬷嬷快别说了，”采薇掩口笑着打断了王嬷嬷的话，“鹤鸣和小宛，喊上小幺儿，一道把蝉摘了，裳华和黍苗把放在井里的水果取出来，湛露和我在这儿守着，等会儿姑娘醒了，身边不能没人伺候。”采薇轻车熟路的安排着。

“都当心着点儿，别伤着了。”王嬷嬷瞬间化身为护犊子的老母鸡，忍不住又唠叨了一句。

“嬷嬷放心，她们可是十分顾惜自己呢。”湛露损了句。

“你这张嘴。”采薇和湛露玩闹道。

“井里取出来的水果凉，你们两个小妮子莫要贪嘴，放一放再吃，仔细肚子疼。”王嬷嬷真的，一开始唠叨就没个完。

兰芝听着，不由得心里暖暖的，是啊，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在海棠阁生，女使婆子们七嘴八舌一刻也不得闲：王嬷嬷唠唠叨叨、啰啰嗦嗦活像个小老太太，采薇会把女使们的活计安排的滴水不漏，湛露那张嘴不肯饶人，鹤鸣胆子大，小宛和黍苗最是贪吃，裳华会跟在采薇后面做好自己的事。若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自己永远是舒三姑娘，海棠阁也依旧是海棠阁。

且不说身边人和自己的情分，在舒家自己是最得宠的，除了舒老爷点头之外，没人能动自己的身边人，就算是张氏夫人也不行。三年后，自己是做了成王妃，身边人自是要跟着自己去成王府的，若是换做了旁人，则定没有这个机会。说句不好听的，自己和身边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自己嫁得好，过得好，身边人以及她们的家人才能过得好。是以，身边人不仅不会害自己，反而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过得好。身边人好好待自己，自己自然也会好好待她们，若真做了成王妃，不管是给她们找个婆家，从王府嫁，还是留在王府做管事婆子，定然体体面面，横竖会比在舒家的前程好。兰芝一直没想明白，如果真的要策反她们，对方得给出多么诱人的条件。王嬷嬷对兰芝，就像是对女儿，女使们对兰芝，就像是对自己的姐姐，人心都是肉长的，兰芝不愿怀疑身边人，王嬷嬷和女使们也不会狠心到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姑娘下手。

兰芝坐了起来，起身到窗边唤采薇她们进来，王嬷嬷、采薇和湛露三人应声进了屋子。

“把鹤鸣她们四个也叫过来。”兰芝刚起身，睡起来脸上的印子还没有消，髻有些松了，王嬷嬷把兰芝按到了梳妆台前，重新整理髻，采薇则去整理床铺。

“嬷嬷，随便绾个髻子吧，别扎得太紧。”整日里盘头，扎的兰芝头皮都是疼的。

“姑娘头生得好，该好好梳起来，再加些饰就更好看了。”正是豆蔻年华，王嬷嬷恨不得把会的花样，都给兰芝绾起来。

“嬷嬷饶了我吧，我又不出去见客，顶着饰我只嫌脖子酸。”兰芝连忙告饶。

“姑娘向来怕热，这样毒的日头，定是不打算出门了，既是在屋子里，嬷嬷还是随便绾个髻子吧。”采薇也帮兰芝说好话。

“嬷嬷，我不出门的，”兰芝请晃着王嬷嬷的胳膊，“若是有客来了，您再帮我重新绾个好看的髻。”

“嬷嬷，嬷嬷。”兰芝晃着王嬷嬷的胳膊撒娇道。

“好好好，老奴听姑娘的。”王嬷嬷还是妥协了。王嬷嬷梳头的手艺很好，一会儿的工夫就绾好了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