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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承彦声音不大,却满含轻鄙与威压。
安王失声,怔怔松开双手,望着父皇大步离开的背影。
倏地,他疯了以拳捶地,砸得手上血肉翻翻,“我娶!我娶正妃,娶侧妃,娶一屋子女人可不可以啊,父皇?”
空荡荡的大殿内,除了垂敛目的宦官,唯有安王来回激荡的吼声。
他猩红着眸子,将血淋淋的拳头捏紧,晃荡着站起身。
宦官一挥拂尘在前引路,接引着失神落魄的安王走出含元殿,上了云辇,面无表情地回了安王府。
将下云辇,一抬头,尚书令沈明仕自府口门转回身来。
沈明仕身着绛紫圆领袍,头上戴着皂绢委貌冠,两络美髯垂胸,负手于背后。
一双与安王一般无二的细眸,定定看着下了云辇的安王。
待他走近,缓一拱手:“安王!”
安王空洞着两眼越过沈明仕,长驱直入安王府。
沈明仕收了手,面色不虞跟上,于他身后道:“二十年夙兴夜寐,眼见帝位唾手可得,安王就不能收收性子?”
安王身子一顿,缓问:“外公指的何事?”
沈明仕淡声:“即墨云台,若你当真带了个男宠回来,你应该知晓你母妃与我的手段。”
即墨云台转身,低眉敛目:“外公误会了!晏良人是我新收的幕宾,他与未过门的妻子不日就将大婚。这几住在府里是为我出谋划策!”
沈明仕缓了神色,“最好如此!否则,你应知他的下场!”
说完,转身大步出了安王府。
即墨云台静静目送沈明仕。
这个年愈六旬却保养精致的男人是他外公,是他先生,是他骑射教习……
也是,随时能让他崩溃的修罗鬼刹!
轻启唇瓣,他向随侍道:“去,将府狱里那个女人放了,再将晏良人召来见孤!”
不久后,绮罗生香的帐幔内,安王丝散乱,鼻尖汗滴如露。
捧起晏良人的脸,他细目如雾,呼吸微喘:“你住在府中太久,江正初的侄女江秋灵过府来找你多次。”
晏良人脸色酡红,眸色痴醉,“良人再找上江秋灵,只因江正初入了安王麾下,能得她引荐。今良人已能侍奉安王,良人一日也不想再装。”
安王脸上情绪散尽,双手松开,晏良人的头落于软罗雪衾之间,睁大惊眸看他。
覆脸于晏良人眼前,安王幽声:“若想活着看孤登上帝位,你就得娶江秋灵。孤给你置一处宅子,往后再给你觅个职务……”
……
宋卿月被人扔死狗般,扔出了安王府。
安王府前的长街,是上京最繁华的朱雀正街。
无数百姓望过来,只敢看她却不敢近身。
她想爬起身,但浑身剧痛无力,只能颤抖着血淋淋的双手在地上爬行。
心中估了估,早晨从杏芳堂坐马车到安王府,约摸用了两柱香的时候。
若是爬行,在不力竭、不晕迷的情况下,她约摸要爬一个时辰方能爬回杏芳堂。
衣裙上的血和手上的血染红了朱雀街的青石地砖,于她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血肉模糊的双手在地上用力委实痛疼,却远比方才在府狱里受刑好过。
安王府的人不由分说放了她,想必保住了皇上的秘密,那么表哥与杏芳堂也就保住了。
柳无恙曾说:“留着命比什么都好!”
是啊,她还没开香坊,晏元良还活着……
倏忽,两双脚停在她身前,挡了她的去路。
怕自己血污的手脏了这二人的靴子,她涩然哑声:“有…劳,样…一…样!”
舌尖被自己咬破了,所以,她说的话也含糊不清。
待她努力睁大血污糊住的双眸,抬头看清楚头顶那张熟悉的脸,心上霎那花开。
宋玉书通红着噙泪的双眼,弯下腰,朝她伸来颤抖的手。
“月儿……”
“表……哥!”
唤出这个称谓,宋卿月心下一松懈,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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