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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阳光透射照入威严的公堂,显得明亮、耀眼。无人去追究施哲扰乱公堂的罪名,这是翰林院士应有的权力。
6和裕心中泛起无力感,深知此事必是施哲的报复,却又无可奈何,纵使请人从中调解,将儿子捞出大牢,避免牢狱之灾,可官府的档案中,已然记录下6应豪的案底,一双冰冷的手掐断了6应豪入仕的道路。一年的谋划,付之东流。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怒其不争,6和裕红紫着脸,挥袖离去,不管身后儿子的苦苦哀求。6家,再次颜面尽失。
马车上的施哲,笑意浓浓,几个月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自从林国厨子事件开始,6家一直在布局针对施哲。事后施哲曾派人盯紧林国厨子的踪迹,却仍是出现了纰漏,其消失的无影无踪。通过一个月的大规模搜寻,特训队抽丝剥茧,寻找线索,四处询问过往商队,终于在他省抓捕当事人。
胆小怕事的林国厨子,还未经过严刑拷打,便将6家的阴谋一股脑说出,收受6家巨额白银,只需在美食节上认定施家偷师调味料之事即可,事情虽然失败,可6家并未责罚,派人偷偷将其送出永嘉,又给了一笔不菲的佣金,让其永远不得返回永嘉。
面对数名武装的特训队,林国厨子不敢拒绝,愿意回到永嘉出庭作证,公布6家肮脏的手段,还施哲一个清白。
施哲对此来者不拒,命人将其带回,安置在工厂宿舍,等待日后召见。仅仅令6应豪坐上几日大牢,难消心头怨气,花船之事只是个小小的教训,既然喜欢毁人名声,那本少爷也让你们尝尝这种身败名裂的滋味。
暂时放下心中的诸般杂念,施哲必须开始为太后制作寿礼,算算日子,这两日完工,在月底前能够安稳送达京都。
告知玻璃工匠提前制作几扇规矩的长方形玻璃,长宽各几十厘米,还有几块齐人的薄玻璃。经过精心抛光,边缘打磨,清洁平面,往整齐平整的一面贴上薄锡,而后浇灌水银,锡与水银生反应,使常温下呈液态的水银渐渐凝固,附着在玻璃表面,最原始的镜子诞生了。
如此简陋流程制作的镜子自然无法媲美前世工厂流水线的产品,可比洛朝土黄的铜镜好上太多,镜子的折射,能让施哲看清面部的细小毛孔,已是极好。
数十块玻璃,制成镜子的成功率极低。三块合格的小型镜子和一块齐人高的全身镜,留下一块小的,贴在办公室墙上,其余打包送去京都。对着镜子臭美的施哲,惊讶于自己的面孔竟与前世一模一样,甚至脖子上的黑痘位置、大小都未曾变化。
一同送入京都的还有一份以珍珠粉为主要原料的胭脂粉,一瓶从蔷薇花瓣中提取精华制作的香水。能够顺利制得这两样礼物,多亏胡安然管事请来胭脂铺的老板,细心指导,一点点试验,耗时三日,这才成功面世。
至于太后会不会喜欢这些礼物,施哲并不在乎,作为臣子,本是皇帝的人,不知道这对母子是否如世人皆知那般不和睦,自己无需刻意去讨好太后,略表心意即可。施哲这番心思,若是被其他大臣得知,必要破口大骂,你管这叫略表心意?
昨夜助理汇报之事,令施哲开心许久,早间看过公堂的一出好戏后,施哲派人请来施顺义,唤来李洱,有些谋划,该提上日程了。
会议室内,祖孙俩并坐,安大于一旁记录,三人目光凝聚在一位中年人脸上。
“老爷与少爷是打算审问奴才吗?”李洱嗤笑,满不在乎二人的态度。
“出卖施家商行,泄露机密,我不怪你,这是你的职责所在,可放任刺客进府,刺杀施哲俩兄弟,我无法容忍。钟家如何对你,我不知道,可我施顺义如何对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施顺义痛心道,眼角竟有些泪花。
李洱与黄滨,皆是府内的“老人”,如果说施顺义将黄滨认作义子,那李洱亦便是另一名孩子。
李洱收起笑容,视线紧盯木桌,白亮的反光如一把利剑,直戳眼眸。李洱心中愧疚,沉声说道:“老爷,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不该将两家恩怨放在年龄尚小的少爷身上。”
“八年前的劫银案,是你透露的风声吧?”施哲开口询问。
“是。”李洱并未隐瞒,肯定回答。
“可我查过,八年前的钟家实力远不如现在,即便得知护送路线、护卫人数,也无法派人拦路抢劫银两。”施哲再次问道。
“少爷不知施家为何向京都运送如此大额的银两吗?”李洱反问。
施哲疑惑地看向施顺义,后者解释道:“八年前,赤竹国与洛朝关系缓和,两国大开商路,贸易往来。其中赤竹有一项名贵马匹的交易,施家与东运商行争持不下。当时朝廷并无收购的意图,而京中众多大臣喜好驯养名马,以此作乐。好巧不巧的是,赤竹并无单匹售卖的意思,可近百匹名马的价格不是一个小数目,洛朝商人们便看到了契机。激烈角逐下,仅剩东运与施家。可赤竹放出消息,交易只要白银,其余一概不收,东运提前取走各大银庄的现银,稳操胜券。施家不愿放弃,从各地调来银两,其中东海省祖地的这一批银两数目最大。”
施顺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问题偏偏出在这批白银。为了将银两安全送入京都,施家不惜花重金聘请数家镖局护镖,沿途更是向官府打招呼,寻求庇护,可依然出了事。白银未能及时送入京都,东运拿下马匹交易,低价卖于朝中大臣,得到不少官员赏识、支持,逐渐展露天下第一商行的头角。事后施家报官,未曾寻到任何线索,草草结案。”
“当年知道护送路线的人多吗?”施哲问道。
“我,李洱,黄滨,你父亲,还有几家镖局的掌门人。事后,我怀疑过几家镖局,却未曾怀疑过你,直至刺杀案后。”施顺义满脸失望,看着李洱。
李洱沉默不语。
“不给我们讲讲你为什么替钟家做事吗?”施哲问道。
“十几年前,我与弟弟从北方跟随难民,流浪至永嘉。那年的冬天,很冷,我们蜷缩在破庙内,靠近火堆,互拥取暖。我与弟弟每日上街乞讨,经常饿肚子,有时捡些摊边地上的破烂菜叶充饥,有时抢走富贵人家喂养恶狗的狗食,艰难活着。有一日,两个地痞流氓向我们讨要保护费,可我与弟弟身无分文,哪里交得上,两个地痞流氓将我们痛打一顿,拔去身上仅剩的几件衣服。就差一点点,我和弟弟就要冻死在街头,直至遇见了钟家主,他将我们带回钟家,给我们穿新衣服,吃热饭,还教我们读书认字,等待进入施府的那一天。”李洱缅怀道,表情痛苦,似乎并不想回忆那段时光。
窗外乌鸦鸣叫,有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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