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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恙望了她一眼,似没看够般,又多看了两眼。
宋卿月虽还是粗麻男服,却不似往常般盘着男子髻。
她今日刻意挽了个斜飞的灵蛇髻,眉若远山、杏眸含烟的脸楚楚动人。
仅这粗略一扮,便透露出几分女儿家娇美姿韵。
宋卿月微赧一笑:“我能好起来,也是多亏了先生!”
柳无恙敛稳心神,望她一轻点头,便又与林郞中随走随谈。
“王通判带那么多同僚来,意下自是想要传扬林先生名气。”
“我自然晓得,说起来,柳兄才是我的贵人!”
宋卿月手捧药盅,笑看二人背影。
回到屋中喝完药,许久之后,她才见柳无恙到院中?晒药材。
趁着这个空当,她轻脚急行,路过埋头晒药的柳无恙,径直走入医馆,向整理诊方的林郞中躬身一揖。
见她行礼,林郞中一讶站起身,一扶她道:“宋娘子怎又行此大礼?”
她望了眼通往后院的门,伸出根手指于唇前,示意林郞中小声。
落了座后,她从袖中掏出张绢子轻试眼角,“回东阳之前,家中婆母就已病重……昨夜我见柳郎于暗处偷偷抹泪!”
林郎中轻一眨眼,了然一点头:“宋娘子这是着急离馆?”
她轻应一声,解释:“柳郞这几日愁眉不展,却从不向我说道。我想求林先生同他说我全愈,如此,他才肯携我启程。”
林郎中感慨望她,“你二人伉俪情深我乃亲见,要不这样……”
他起身转至医柜前,惦起脚,长伸着手,于最高处一只柜匣内一阵掏摸。
待坐回宋卿月面前时,手中多了一只小巧泛黄的锦盒,看那模样有些年头。
“这盒中有三枚丹丸!”
林郞中抚着锦盒,眼神恋恋不舍。
“你身子尚还虚空,途中却煎药不便,此丹丸可固本救急,可保你精精神神走到上京。”
宋卿月一喜之后又犹豫道:“这药可贵重?”
林郞中将锦盒塞到她手中,笑道:“再好再贵的药,不拿给人吃就是泥巴!”
宋卿月感激以望,眼中当真泛起了泪光。
待她拉着柳无恙,要林郞中证明她病情已好时,林郞中爽快如了她的心愿。
柳无恙不信,再三确认,直至林郞中坚说她已大好,柳无恙这才放心。
次日起程前,林郞中买了好些干粮送与二人,还硬塞了二十两碎银到柳无恙怀中。
柳无恙与宋卿月皆不肯受。
林郞中生气道:“你二人又不是神仙,没钱买吃食,难不成喝风饮露?”
柳无恙还想再拒,可一望身边娇娇弱弱、大病初愈的宋卿月,便接下了。
前头日日宿于野外,二人一身汗一身泥,蓬头垢面,不像花子倒更似野人。
他一个大男人犹可,可宋卿月毕竟是个女子,有店还是住店的好!
翌日,二人走时天还未亮。
许是林郞中未醒,院中一片寂静。
不便打扰,二人轻手轻脚出了院子走入医馆,又无声将医馆当街的房门掩上。
“吱呀”一声,林郞中卧房的门打开了。
清清瘦瘦的林郞中身着素白亵衣,挑着一盏防风灯走出屋子,又静立于院中。
他望着医馆门的方向,红眼幽幽一叹:“人生自古悲别离……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