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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嘉伸出手，直接给他竖了个中指。

  周遥一步过去，要把陈嘉挑衅的那根手指头给撅下来，陈嘉顺势就把他拖进了茫茫见不见尾的队伍，让周遥被迫陪着在风里站了快一小时&he11ip;&he11ip;

  陈嘉买完年货带周遥回家玩儿，俩人走路就是肩挨着肩，垂着眼皮看对方的鞋面，偶尔说几句话。

  胡同里还碰见隔壁院一个高个子男生，可能是陈嘉的熟人吧，探头看了一句，吆喝道：&1dquo;呦——&1squo;蛋酥卷’来啦?”

  &1dquo;滚蛋。”陈嘉面不改色回了一句。

  那男生好像也是他们机床厂附小的，高一个年级，也住这条胡同，跟着陈嘉到家门口扒煤芯儿。

  扒煤芯儿是怎么回事，周遥头一回看见。他也头一回知道，这条胡同里竟然还有比陈嘉他们家更穷的&he11ip;&he11ip;这已经九十年代了啊。

  瞿连娣好歹是机床厂食堂里一个会计，之所以养儿子艰难，因为她是在以一己之力抚养儿子，丈夫不给力，自己娘家条件也不好时常需要接济，就负担很重。半大小子吃死老娘，就显得她捉襟见肘尾难顾。

  隔壁院那男生是单亲，妈死了，就一个爸。那男生的爸是机床厂后勤的保障工人，工资比瞿连娣再少三分之一，家里穷得底儿掉。

  按周遥的眼光，这日子忒么没法过了。陈嘉家里正中间摆的是个洋式炉子，烧的蜂窝煤，也买得起蜂窝煤。每年过冬陈嘉借一辆三轮板车，自己去附近煤厂买蜂窝煤拉回家。

  而那男生家里，是个老式的烧煤球的炉子。煤球是啥玩意儿呢，就是从煤厂用簸箕搓，搓来一些零散煤灰，掺点儿水做成大煤饼子，再切成小块，就做成可以烧的&1dquo;煤球”了。那男生经常也跑陈嘉这里，扒他家烧剩下的蜂窝煤，把外面那层灰土扒开，里面的煤芯儿还是黑色的，黑色的就能拿回去&1dquo;二次利用”。

  陈嘉就在屋外帮对方敲了好几块烧完的煤，把黑色煤芯扒拉出来，让对方都拿走了。

  那男生抬头瞟了一眼周遥：&1dquo;&1squo;蛋酥卷’，都没见过这个吧?”

  &1dquo;叫谁呢?”周遥很不善地反问。

  那男生很痞气地一乐，拎着东西走了。周遥转脸就一巴掌抹到陈嘉脸上：&1dquo;他叫我什么呢?&he11ip;&he11ip;什么啊!这人谁啊?!”

  陈嘉也乐了，不答话，被周遥驱着赶着撵进了屋。

  &1dquo;谁啊这人?跟你挺熟啊，哼。”周遥翻了个眼皮，&1dquo;我上回拿的蛋酥卷你给他吃了?”

  &1dquo;没有，没给他吃。”陈嘉交代，&1dquo;就是高一年级的，唐铮，你在学校也见过。”

  &1dquo;我还真以为你没朋友呢。”周遥说。

  陈嘉也确实再没朋友了。他就帮助过他的街坊唐铮去煤厂扒过煤灰、拍过煤饼子。此外，俩人一起在胡同里跟别人打过架。

  他们这样儿的才属于一个阶级，同一战壕里的队友，互相谁也甭瞧不上谁了，总之彼此都经常成为&1dquo;被侮辱被损害被嘲弄”的对象。

  而周遥&he11ip;&he11ip;

  周遥是他在寒冷冬日纷纷扬扬的雪花中遇见的美丽的&1dquo;意外”。周遥才是他真正的&1dquo;朋友”。

  他们坐在床上吃零食，在洋炉子上烤白薯，最后还把陈嘉刚从合作社买的一条鲜鱼给烤了。

  &1dquo;完了完了，你妈妈得骂你吧?”周遥一直在笑，幸灾乐祸，&1dquo;好不容易破费了买条鱼，就让咱俩给烤了!”

  &1dquo;你非要烤的，吃呗。”陈嘉说。

  &1dquo;烤太好吃了，怎么这么好吃?”周遥真没有故意吹捧，&1dquo;手艺牛逼了啊陈师傅。”

  陈嘉就是把鱼剖开两半，用木钎子穿上，随意撒点儿盐、葱花和胡椒面，架在他家炉子上转来转去地烤。那时候外面还没有这类烹饪形式的饭馆，可过了瘾了。这在后来，就是椒盐炭烤鲜鱼。

  &1dquo;我妈待会儿回来，怎么办?”陈嘉瞅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