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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暄平时对我大呼小叫，对下属外人却是斟字酌句有分寸得很，我还头一次听到他这么不客气。

  那刘大人忙讨好般的追问：&1dquo;王爷担心人不好？王爷请放心，那太守千金秀外惠中，jīng通琴棋书画，又温柔贤淑，今年才十九岁，是我们太守的掌上明珠啊。”

  咦？说媒？

  我立刻凑到门边偷听。萧暄的亲兵同我都熟，见怪不怪也没拦我。

  萧暄的不悦很明显：&1dquo;刘大人，我并非瞧不起马小姐，亦十分敬重马太守。只是婚姻大事，怎能儿戏？如今大业未成，众将士随我浴血杀敌，多少手足尸骨未寒，我却在这里大张旗鼓迎娶妇，岂不让众人寒心？”

  那刘大人一时语塞，半晌才说：&1dquo;可是王爷若不嫌弃我们太守千金，又不方便现在成亲，那可以先定亲啊。”

  萧暄一口回绝：&1dquo;我这征战一去不知多少年，怎么能叫马小姐青net年华深闺空等？”

  我咬着唇闷笑。刘大人还不死心：&1dquo;可是我们太守&he11ip;&he11ip;”

  &1dquo;行了。”萧暄不耐烦了，终于打出亡妻牌，&1dquo;刘大人，我同你明白说。我同亡妻qíng深意重互相扶持多少年，如今她先我离去，我心中伤痛，还没有续弦之意。&1dquo;

  刘大人觉得这个理由够实在，死了心，遗憾告辞而去。

  萧暄声音从里传出来：&1dquo;还要听到什么时候？”

  我摸摸鼻子走进去：&1dquo;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声音大。”

  萧暄的脸上清楚写着&1dquo;我很烦”三个大字。他的案上和旁边的矮几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章本折子，一碗已经凉了的银耳粥搁在角落。

  我看着他黑黑的眼圈：&1dquo;又多久没睡了？”

  &1dquo;睡不着。”萧暄火气很大，&1dquo;今年茶太提神了，亢奋。”

  &1dquo;工作量挺大的嘛。”我虚伪地笑笑。

  萧暄也笑笑，像山里的老1angjīng见了娇嫩的娃娃，&1dquo;来来来，本王赐你一碗清凉银耳粥，你来帮我看折子。”

  我往门口缩：&1dquo;我的工作量也很大啊，我还要去开优生优育讲座，还要给士兵放打寄生虫的药，还要给徒弟上糙药学的课&he11ip;&he11ip;”

  萧暄忽然手握拳头放在嘴边一阵猛咳，声音沙哑。

  我吸了一口气，牙齿凉飕飕的。

  萧暄抬起头：&1dquo;咦？你不是要去做道场？”

  我红着脸踢他：&1dquo;滚去那边榻上躺着。我念给你听。”

  萧暄笑，抓住我的脑袋在额头上香了一下，说声&1dquo;真乖”，把位子让了出来。

  我随便拣了一张谍报念：&1dquo;××县矿山负责人来的，说您老要的货提前产完工，已经运去兵工厂了，等待领导验收。”

  萧暄满意点头：&1dquo;越风找的人做事效率高。”

  我又拿起一本折子念：&1dquo;一个叫王茂的下官给您老磕头，说某某地今年粮食长势非常好，有望丰收。但是桑蚕却受病虫害损失严重，减产在所难免。”

  萧暄皱了皱眉头：&1dquo;知道了。”

  &1dquo;一个叫张颐的下官给您老行礼，说在卫凉山区安抚土著居民一事进展顺利。他已经见着头人，送上重礼，头人甚喜之。当地居民尚未开化却善良淳朴，多以打猎为生，着皮革而寝竹屋，缺医少药，笃信巫蛊。卫凉山物产丰富，地形复杂，夹羊道果真天险，却不失为一条商贾运送货物要道。只是被土著占据不肯jiao付出来。”

  萧暄思考片刻，说：&1dquo;安抚土著循序渐进，开放夹羊道之事不可cao之过急。头人好利，可在道上设关卡征收赋税。赋税度额，自己考虑斟酌。”

  我提写下。萧暄又说：&1dquo;王印在你右手边某个盒子里，自己找来盖上。”

  他可真大方。我翻出燕王印，沾了印泥盖上。把折子丢到一堆处理过的文件中。

  &1dquo;这张写的是南部农民起义，领张伟民已自立为王&he11ip;&he11ip;”

  &1dquo;蠢货。”萧暄轻却严厉地一声冷叱。

  我手抖了抖，继续念头：&1dquo;&he11ip;&he11ip;在彭罗县登基，自号天择皇帝，国号为周，封了皇后太子宰相大臣一共二十多人，俨然一个有规模的小朝廷。而且似乎就打算在那里落地生根芽结果了。赵家显然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1dquo;什么好处？”萧暄嗤之以鼻，&1dquo;被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到底是目不识丁的卤莽汉子。这折子你放一边，我会同孙先生他们仔细商量。”

  就这样，我做起临时秘书，萧王他口授我书，男女搭配，gan活不累，案上的折子渐渐少了。只是萧暄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我念完一张赋税的折子，半晌没听到回音，转头一看，萧暄躺在榻上，侧着身，闭着双眼，俨然已会周公去了。

  我轻手轻脚放下折子走过去。他连月cao劳肯定是累，脸都凹了下去，眼下青影，胡渣稀疏。我知道他们练功之人睡得浅，一有风chuī糙动就要惊醒，如今我人都在跟前他还无动静，真是累得狠了。

  我同所有女人一样，即使自己的男人醒时号令千军运筹帷幄风云天下，睡着了也是一个带着孩子气的大男生。心里柔软处微微疼。这么拼命做什么？

  拿来毯子给他盖上。我回到桌前，继续阅读奏章报表。

  人事调动、水利维修、农田灌溉、商贾赋税、各大家族利益冲突&he11ip;&he11ip;

  换我成日与这些东西打jiao道，不到三十就要白头。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下人进来点上了油灯，我怕太亮了照醒萧暄，叫他们换成了蜡烛，又给萧暄添了一张薄毯。我自昏huang烛光中看着他沉睡着的英俊面孔，心里泛着柔柔qíng谊，只愿他能多睡一点，再多睡一点，好好休息一下。

  回头继续看折子：士兵训练、南方谍报、宫廷动向&he11ip;&he11ip;

  门轻轻推开，越风走进来。

  我指了指还在熟睡的萧暄，冲他打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