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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点生气了，泫然yù泣的一张脸，分辨不清是真是假。他看着她，眼里渐渐浮起严霜，但略一漾，又变出了个会心的微笑来，&1dquo;我说了什么，叫你这么大的火？你的封后诏书已经诏告天下了，回绥国算怎么回事？万一建帝拿你威胁我，要我拱手半壁江山，届时我怎么办？他们愿意让你来大钺做质婆，我却不愿让我的皇后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所以别再说要回去了&he11ip;&he11ip;”他想了想，慢慢吟诵起来，&1dquo;有我的地方，就是你可以安居的家乡。”

  他把傀儡戏里的唱词搬来用，冷不丁被个局外人听到，必定误以为他们之间感qíng很好。虽然他yīn阳怪气，秾华自己也该反省。刚才的确做得不对，这种话轻易不能出口，可是自己一着急，就欠思量了。如今冷静下来，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他是笑着说的，然而笑容里蕴含了太多东西，谁也参不透。

  她低下头，嗫嚅道:&1dquo;是我气盛，失了分寸。张嘴闭嘴说要回绥国，实在小家子气了。”

  &1dquo;无妨。”他与她错身而过，低沉的嗓音留在空dangdang的大殿里，&1dquo;我对你，向来极有耐心。”

  ☆、第17章

  从福宁宫到凝和殿，未乘步辇，也不愿意让人近身伺候，今上自己打伞，缓步在狭长的宫墙之间穿行。

  秾华落后几步，偶尔抬头看他，那身形从容疏阔，有风chuī进他的衣裳，把两个阔大的袖笼chuī得鼓胀起来，袖口往上游移，烛签划破的伤口隐隐可见。渐至丽泽门，他走得愈慢了，不时回身一顾，大约在等她。

  她快步赶上去，过了门禁眺望，凝和殿前美人来往，时照在不远处的台阶下侍立着，她抬手招了招，&1dquo;把傀儡拿来，我和官家商量好了，今日要决一胜负。”言罢莞尔，提裙上了阶陛。

  殿内暗香浮动，笑语盈盈，只是他们一出现，众人便沉寂下来，盈盈叩拜下去，与帝后请安。

  太后在座上笑道：&1dquo;守礼是好的，不过并无外人，也不要太拘谨了。”招呼众人坐下，又道，&1dquo;六月六，请姑姑。原本是出嫁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只因娘子们出不了宫，大家聚在一起，讨个喜兴罢了。我这里叫人准备了胭脂，官家既来了，请官家替娘子们画斜红吧！”

  天贶节有描红点面靥的习俗，娘家走一遭，脸上带了印记，可以避邪求福。太后是位心思活络的母亲，见fèngcha针地给诸娘子创造机会。秾华在一旁笑吟吟看着，娘子们面上含羞带怯，今上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也是勉为其难，牵袖提起了托盘上的。

  人数不算多，连带皇后总共二十九位。品阶高的自矜，就算心里再着急，也表现得谦让有礼。最后今上御点在了一位才人眉梢，那些妃嫔就如众星拱月一般，把御座团团围了起来。

  秾华心里嗟叹，真难为他了，太后坐镇，他不服也得服。她突然心qíng大好，自己摘了朵扶桑簪在间。

  持盈过来，含笑扫了御座一眼，&1dquo;娘子们今天很高兴。”

  她唔了声，&1dquo;都是青net年华的姑娘，心里喜爱慕官家，平时碍于qíng面不好表达。今天借着过节好亲近，妹妹也去请官家点面靥，和官家多说几句话。”

  &1dquo;官家若有心，自不必我那样赶附。”她落落大方，一切随缘的态度。转头看外面，见内侍领着一个人往这里来了，她指了指，&1dquo;圣人看，那个大概就是来的直学士吧！”

  秾华顺势望过去，来人穿圆领袍，戴幞头，虽无品级，但举止都雅，正是崔竹筳。多日没看见他了，猛瞧见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阵欢喜。只是碍于眼下身份拘束，不能出殿去迎接他，便遥遥冲他颔。崔竹筳见了，抿唇一笑，复随huang门退到偏，静待传召。

  持盈一脸好奇的模样，&1dquo;圣人与直学士相熟么？”

  她笑了笑，&1dquo;很熟，他是我的授业恩师。”

  持盈啊了声道：&1dquo;我真是羡慕圣人，进宫后得太后和官家欢心，如今禁庭内又有先生看顾。不像我，出了乌戎后孤零零的，甚可怜。”

  秾华随口安慰她几句，然后略抬了抬下颌，示意殿中娘子都已经描完，轮到她了。

  持盈过去，施施然对今上道福，毕竟她的身份和其他人不同，今上很和煦，同她低声笑谈了几句。秾华低头品她的麦茶，有点心不在焉。huang门送时菜进来，一盘一盘放在面前食案上，宫廷宴会的点心有隋唐时候的特色，jīng致灵巧。玉露团、樱桃毕罗、灵沙臛，半透明的皮子里装各色鲜艳的馅料，太美太诱人，反倒不忍下箸了。

  她虽端坐着，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今上把妃嫔们打了，最后一个应当是她，结果她无知无觉，不动如山。他也不生气，自提了到她面前，她回过神忙要起身，他在她肩头压了下，略弯腰，柔软的1ang毫捺在了她眉间。

  他替她点花钿，花的心思和别人大不同，两眼灼灼望着，离得又近，那眸子里有千山万水似的。秾华局促起来，他的气息与她相接，习惯了他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忽然间转了风向，简直令她摸不着尾。

  不知要描多久，反正那尖勾勾画画，没完没了。她的手指紧紧扣住桌沿，心跳得隆隆的，脸上克制不住地红起来，一直红起来&he11ip;&he11ip;全落进他眼里。然后愈尴尬了，又不好意思和他对视，索xing把眼睛闭了起来。

  她香腮半抬，状似邀吻，今上俯身相就，相距不过一尺。这样叫人想入非非的一幕赫然上演，娘子们都未经人事，彼此jiao换了眼色，面红耳赤。就连一心盼着他们敦睦的太后也不由难堪，他们小夫妻恩爱固然好，可大庭广众下不知道避讳，岂不有失体统？yù出言制止，想想不合适，描红的主意是她出的，官家执行得一丝不苟，没什么错处；可要是不制止，这满屋子嫔妃看他们蜜里调油，终归难掩凄凉。不临幸也就算了，还往人家心上捅刀，于皇后也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