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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北跟他弟弟一人穿了一身衣服，下边儿套大棉裤。孟小北是孩子头，带弟弟和一群小傻孩子在大院里疯跑。数九寒冬为他冻出一道鼻涕，也舍不得用衣服的袖口抹鼻涕，就一直吸溜着，脸蛋显出两坨兴奋的红。

  刚在家属院电影院里看完电影，一伙孩子意犹未尽，孟小北自封&1dquo;小兵张嘎”，歪戴一顶旧军帽，指挥冲锋，其他人跟他后面打鬼子。

  孟小北从小在同龄人中间就有一股子领袖气质。他说话算话，有威望，而且他特别会玩儿，特别能耐。小孩其实都心智都单纯，没心计，谁会带大伙玩儿，大伙就服谁！

  过年大人提着东西在远近一片家属区内走亲访友，孩子们就胡天胡地。孟小北带小伙伴们躲在单元门dong里，拿玩具水枪往路过的人身上喷水，他们这楼来一个客人，就喷湿一个。

  孟小北隐蔽门后，压低声音：&1dquo;鬼子来了！领头那个就是胖翻译！瞄准那个胖翻译！”

  哗啦啦，又一个过路的遭殃。

  后来，孟小北说：&1dquo;不过瘾，不这么玩儿了。”

  他的忠实喽罗，邻居家一个小胖子问：&1dquo;嘎子哥，那咱们玩儿什么？”

  孟小北说：&1dquo;我那天瞅见邹大大用白颜色在墙上刷大字，你们学我的。”

  他带小胖子从合作社后门溜进去，偷了工会主席邹师傅刷标语用的白漆。于是那天从单元楼下路过的人全忒么倒霉了，滋水枪里竟然掺了白漆，路人气得又打不得骂不得，指着孟小北，&1dquo;回头告诉你爸爸，让你爸爸收拾你”！

  孟小北哈哈哈地乐，一抹鼻子，薄薄的眼皮下透着聪明得意。

  晚上家家户户出来放pao仗。那时没有花哩胡哨的高级花pao，只有小鞭儿。孟小北才不跟别人那么土，点一挂，噼啪响。他指挥一群小伙伴，把小鞭儿插到一楼某户人家窗台摆的一溜冻柿子里，露个捻子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点了&he11ip;&he11ip;

  嘭！！！

  啪——

  柿子炸得果肉四溅，如愿以偿地溅到窗玻璃上，红彤彤一大片。一群孩子捧腹狂笑，开心，童年里压抑的乐得到释放。

  孟小北兴奋高喊：&1dquo;炸掉鬼子pao楼了！”

  邻居大婶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骂：&1dquo;pao楼你个瓜怂！这饿滴柿子啊！饿还留着吃呢！”

  孟小北遥遥地喊：&1dquo;柿子您冻着老不吃，饿替您点了，还听个响呢。”

  大婶怒吼：&1dquo;孟小北！！！！！！！！”

  当晚他们单元楼里传出孟小北杀猪般的嚎叫。

  当年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瘦版赵丹让这熊孩子给bī得，快变成&1dquo;泼夫”了，拎着笤帚疙瘩，满楼道追着揍孟小北&he11ip;&he11ip;

  孟建民喝道：&1dquo;站住，过来。”

  孟建民即便怒瞪眼，仍是个很帅的爸爸，完全不够威严凌厉。孟小北根本就不惧怕他爸。

  &1dquo;你给我站住！”

  &1dquo;你站不站住？！”

  孟小北歪套着大棉裤，捂着屁股，撒欢似的跑出去，不走大路，偏要爬他们大院后墙的铁栅栏门。棉裤臃肿，耐不住这皮孩子手脚十分利索，真爬上去了，撅着腚挂在上面。

  孟建民一看急了：&1dquo;唉，你给我下来！摔着你！”

  &1dquo;摔”字话音刚落，孟小北果然大头朝下，折过去，摔到门那头了&he11ip;&he11ip;

  孟建民扔下笤帚，三步并两步爬上大铁门，跳下去，着急着慌把他的娃抱起来。这年冬天刚好下了一层厚雪，雪刚化，门那边儿就是个堆满雪泥的泥塘，是软的，皮孩子结结实实摔到烂泥塘里！

  孟小北糊了一脸泥，被爹活逮了，还傻开心着，爸爸难得陪他玩儿一回呢。

  &1dquo;爬什么门你？！”

  &1dquo;本来就傻贼傻贼的，脑袋越摔越傻了吧？”

  &1dquo;不走正路的臭孩子，怎么就喜欢走歪门邪道唉&he11ip;&he11ip;”

  孟小北满身泥，头炸着，活像只刺猬，哼唧：&1dquo;哎呦，爸，疼&he11ip;&he11ip;疼啦！”

  孟建民笑骂：&1dquo;疼死你的屁股，你爸还得赔人家柿子！”

  孟小北低声道：&1dquo;爸。”

  孟建民：&1dquo;嗯？知道错了？”

  孟小北小声咕哝：&1dquo;反正好玩儿的就都是错的。”

  孟建民笑着呵斥：&1dquo;就你最能耐了，你还会用鞭pao炸出柿子酱！”

  &1dquo;你爹小时候都没你这么熊，你爹只敢偷偷挖人家几颗菜、偷个柿子，你比我行！”

  孟建民用自己衣服袖子给孟小北擦脸、擦鼻涕，气得捏娃的脸、捏冻红的小耳朵，最后又忍不住亲了亲儿子印有水痘痕迹的鼻子&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