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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月落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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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马不停蹄地沿着她称为鲛坡的地方来来回回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没有让拉什尔快跑，尽管他实际上是想让这匹马在星空下狂奔，直到他自己内心那澎湃的波涛稍稍平静一些。

  他想，如果你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话，就根本不用费力去想平静不平静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傻子才能那么执著，坚决要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这句老话让他想起了那个满脸疤痕外加罗圈腿的人，此人正是他这辈子最伟大的老师，他想着不禁笑了。

  最后他骑着马下了山坡，来到一条潺潺的小溪边，沿着小溪逆流而上走了一英里半路（一路经过了很多马群；它们用恍惚的眼神看着拉什尔，一脸迷惑），来到一片小柳树林边。从里面的空地里传来一匹马轻轻的嘶叫声。拉什尔听见了也嘶叫起来，一只蹄子蹬地，上下晃动着脑袋。

  在穿越柳树林的时候他低着头，突然间有一张窄窄的白脸出现在面前，看上去不像是人的脸，上半部全被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占据了。

  他又伸手去掏枪——今晚已经是第三次了，同时也是第三次现自己根本没有带枪。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已经现面前出现的东西是挂在一根绳子上的：是秃鼻乌鸦的脑袋。

  是那个总是自称为阿瑟·希斯的年轻人把头骨从马鞍上拿下来（他把那个被挂起来的头骨称为哨兵，&1dquo;像乡下老太婆一样丑陋，但喂起来也特别便宜”，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很逗），挂在那里的，就当是个恶作剧式的迎宾礼。他和他的笑话！拉什尔的主人粗暴地把这个鸟头扒拉到一边，把绳子都弄断了，鸟头被甩到了黑暗中。

  &1dquo;咄，罗兰！”从阴影处传来了这个声音。有点责备的感觉，但还有些忍俊不禁&he11ip;&he11ip;一直都是这样。库斯伯特是与他交情最久的朋友了——他们的第一口牙印都留在了同样的玩具上——但是罗兰在很多事情上还是觉得他难以理解。并不仅仅是他的笑声；很早以前，有一个叫哈可斯的宫廷厨子由于叛变罪而即将被绞死在盖乐泗山上，库斯伯特陷入了一种紧张和悔恨交织起来的痛苦中。他告诉罗兰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再也不能看下去了&he11ip;&he11ip;但最终他既留了下来，也看了整个过程。因为弱智的玩笑和简单浮浅的感情都不属于真正的库斯伯特·奥古德。

  罗兰走进了小树林中央那片空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躲着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等走到空地一半的时候，这团影子就变成了一个高高的、臀部窄窄的男生，他穿着牛仔裤，光着双脚，上身也没穿衣服。他的一只手里举着一把大的老式手枪——这种枪有时候也被人称做啤酒桶，就是因为它那巨大的枪膛。

  &1dquo;咄，”库斯伯特又说了一句，好像他很喜欢听这个词的音，这个词也只有和眉脊泗那样死水一潭的地方相比时才不显得过时。&1dquo;那是对付哨兵的好办法，直接把那可怜的瘦家伙打到最近的山沟里去！”

  &1dquo;要是我带着枪，我倒宁肯把它打个粉碎，把城里一半的居民都吵醒。”

  &1dquo;我知道你是不会上当的，”库斯伯特不紧不慢地回答说。&1dquo;你脸色难看极了，罗兰，斯蒂文的儿子，但你不会被任何人愚弄，即使你已经快十五岁高龄了。”

  &1dquo;我想我们已经商量好旅途中应该用的名字了。即使只有自己人，也该如此。”

  库斯伯特伸出了腿，光着的脚后跟踩在草皮上，他伸出双臂，手在手腕处夸张地弯着，鞠了一躬——这是在模仿那些以鞠躬行礼为业的人。他看上去就像一只站在沼泽上的鹭，罗兰忍不住对此嗤之以鼻，笑了起来。接着他用左手手腕的内侧碰了一下自己的前额，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烧。天知道，他觉得身体里已经有点热了，但是额上的皮肤还是凉的。

  &1dquo;枪侠，我请求你的原谅，”库斯伯特说着，眼睛和双手都很卑微地低垂着。

  罗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1dquo;请不要再这么叫我了，库斯伯特。不要在这里，无论哪里都不要这么叫我。要是你还看得起我的话就不要这么叫。”

  库斯伯特马上直起身来，走到罗兰停马的地方。他看上去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1dquo;罗兰——威尔——对不起。”

  罗兰拍了拍他的肩膀。&1dquo;没事的。只要从现在开始这么做就可以了。眉脊泗可能就在世界的尽头&he11ip;&he11ip;但是它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阿兰在哪？”

  &1dquo;迪克，你是说？你觉得他在哪？”库斯伯特把手指向了空地，那里有一团黑影在喘粗气，听上去也像是被噎住了。

  &1dquo;那个家伙，”库斯伯特说，&1dquo;就算地震了都不会醒的。”

  &1dquo;但你听到我来了，还是醒了。”

  &1dquo;是啊，”库斯伯特说。他看着罗兰的脸，那种盯着看的感觉让罗兰感到有点不安了。&1dquo;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表情看上去有点怪怪的。”

  &1dquo;是么？”

  &1dquo;是的。激动。还有点洋洋自得。”

  要是他想和库斯伯特讨论苏珊，现在正当其时。但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决定保密（他大多数的决定，大多数最英明的决定，都是这么作出的）。要是他在市长府邸里见到了她，那在库斯伯特和阿兰眼里他们就是第一次见面。那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