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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道 像我之前养的一只鸟儿在我的掌心啄水（第1页）

姜霓裳吐光了胃里今早下去的所有东西，最后呕的连胆水都出来了，舌根泛苦，趴在这间略显潮湿的舱室之上，紧闭双目，脸色苍白。

她发誓，等这趟回去，这一辈子，她也不会再去乘坐任何轮船了。

随着舰体被巨浪拍的微微震颤，又一阵头晕目眩感随之袭来，姜霓裳脸色煞白，五指紧紧抓住铁床床头的栏杆，睁眼俯身朝外，又呕了几下，却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

“姜霓裳，你在里面怎么了，开门，让我进去！”

说话的，是这趟拉着姜霓裳一同出海的褚珏。

俩人在一起有些时日了，褚珏也没说从王府金蝉脱壳来海上是去做什么，出发后和姜霓裳起初一样，有些晕船的症状，但他到底是个男子，很快地就适应了，可惜小半个月了，浪稍微大点，姜霓裳就头晕目眩，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姜霓裳想到自己可能会晕船，此行之前做了充分预备，各种晕船的药和偏方全部备齐，但结果无济于事。

从登上这条有这五个帆的巨船第一天起，即便海面风平浪静，站在甲板之上，她也感到头晕想吐，前些天她基本躺在床上，从昨天开始，随着巨船离岸上越来越远，风浪加剧，她晕船更甚，已经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

姜霓裳身体不适之余，也存了点怪褚珏的意思，故意一直没应声。

过了好一会儿，褚珏依旧没走，也一直没放弃叩门。

姜霓裳有气没力地去打开了门：“你事也多，不要麻烦来看我了，我没事。殿下请回吧，我睡着就好了……”

褚珏叹了一口气，扶着她坐到里面，姜霓裳被他扶着坐到了床上，压下又想呕吐的感觉，看见床前地上那只盆子沾了脏污，起身要去收拾，褚珏按下她，道：“好好休息，躺着别动，这些我来就是了。”

天作证，这是褚珏第一次伺候一个女人，他确实恣睢狂放一点，怜香惜玉这四个字跟他的为人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她是因为自己才来到海上的，那么自己就要负责。

褚珏嘴角勾起，很好，要不是姜霓裳，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愿意对女人负责的男人。

姜霓裳望着她忙碌身影，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见他竟唇角上扬，压下心中的不解，说道：“你那次救了我，我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现在又劳累你照顾我，真是不好意思。”

这次出门，褚珏一个下人未带，就连她，也是穿男装，扮作男子示人。

褚珏问：“姜霓裳，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带你离开上清观吗？”

姜霓裳蹙眉，不解地看向他。

褚珏眼神中隐约露出追忆之色，他缓声说道：“你大约是不记得了，不止今生，上一世你在教坊司，也是我包了你一年，免叫你沦落风尘。”

他顿了下，接着道：“是以，我保护过的东西就是我的，不会让别人玷污了。”

听他说“我保护过的东西就是我的”，姜霓裳蹙了下眉，刚想说些什么纠正于他，突然，船身似是在转换方向般，一阵晃动，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呕……”

姜霓裳忍不住胃里面翻江倒海的感觉了，又低头吐水，只是这会儿就连胆汁也吐不出来了。

“再坚持一下……是我思虑不周，只担心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杭州，怕你受欺负，不曾想你竟晕船到这种程度。”

褚珏的嗓音，不自觉地带了点心疼。

门外的暗卫听了，忍不住暗暗咋舌，他从未见过主子用这种语气和谁说过话，倒是见过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主子，不管是对着多美的女子，都能大发雷霆……

姜霓裳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虚弱地问道：“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褚珏扶着她，往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令她半坐着，倒水回来，送到她嘴边。

姜霓裳扶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喝完。

褚珏轻笑一声，道：“像我之前养的一只鸟儿，在我的掌心啄水。”

姜霓裳未去理他的打趣，心中迟疑了下，但还是没有忍不住，道：“殿下此行这是要去哪儿？”

“东番澎湖。”

姜霓裳不解地说道：“殿下去东番做什么？”

褚珏张口，正欲说话，突然，耳畔传来一阵迅疾的锣声，中间夹杂着一阵模模糊糊的呼声，因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在喊什么，但感觉得出来，海上起了骚动。

他走到窗前，推开西窗，看了出去。远处海面上，竟来了一支舰队，手持火统，敲锣打鼓，一路高声呼喝：“全部船只听着，倭寇袭扰泉州、平海！上头有令，为防倭寇逃窜，立刻！全部船只，立刻去前面小岛停靠！不得擅离！如有妄动，一概以通倭论处！”

东番澎湖位于东南，是一座典型的大陆岛。上面有淡水湖泊，又地处东番要冲，易跑难追，故澎湖便成为不法之徒藏匿汇聚之处、海贼借憩之所，或倭寇往来停泊取水必经之地。

霓裳长于江南，对倭寇自然不会陌生，从懂事起，便知沿海一带就开始受到倭寇的侵扰，每每来袭，泉州首当其冲。太祖立国之后，为抵御倭寇，在沿海一带设立诸多卫所，操练官军，过去，泉州也曾因倭寇之患，被朝廷数次下令闭港，但霓裳长大后的这几年间，泉州再不曾受到过倭寇的大肆侵扰，便有来袭，往往也没来得及登录，很快便被消灭。

她没有想到这次竟会遇到朝廷追击倭寇，而且看样子这次的来袭，动静不小，否则怎会惊动此地水师？

褚珏皱了下眉。这时手下来到门外禀道：“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褚珏朝着门外道：“说吧。”

手下在门外说道：“回主子，海上不远处来了十几艘船，属下派人去侦查了一番，是大虞水师和倭寇交火了，恐波及到我们的船，故请示主子是否回避。”

褚珏略一沉吟，说道：“绕开他们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