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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闽宁扣在顾卿晚肩头上的手,五指禁不住一点点收紧,捏的顾卿晚柳眉微微蹙了起来,她没出声,依旧那样双眸不眨的看着娄闽宁,道:“宁哥哥,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给人做妾,我现在还有选择,如若我就这样跟了宁哥哥,做人妾室,我怕祖父祖母,夫妻母亲会以我为耻。宁哥哥,你能娶我吗?”
娄闽宁被顾卿晚声声逼问,放在她肩头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他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的看着顾卿晚,神情莫辨。
顾卿晚这等态度,娄闽宁是吃惊的。在他的印象中,顾卿晚是个柔弱脆弱的女子,且对他本就极为痴情。他原本以为,凭借他们的感情,在这等艰难的时候,他回来,她会全身心的依靠依赖,寻求他的庇护,将他当成主心骨。
然而现实却和他想的完全不同,她竟然如此刚强,如此果决狠绝的要斩断和他的一切。这很出乎他的意料,可仔细想想,却又让他觉得能够理解。
昔日的顾卿晚作为太师府的嫡出姑娘,有才气有容貌,说心高气傲也不为过,即便如今顾家没了,顾卿晚又是柔弱女子,可那种清高傲气融入骨血,她不肯委屈做妾,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她是他心爱的女子,青梅竹马之谊,他也没想委屈她。先前他已经想好,先将她安置下来,慢慢以图后事,即便是不能为正妻,也会费尽一切为她筹谋平妻之位。他没想过让她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
这是他从前定亲时,便向她父亲承诺过的,会对她好。他娄闽宁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即便如今顾家倾覆,昔日承诺还在。
可如今顾卿晚这样刚强,却让他觉得,好似他便能争取到平妻之位,都无法留下她般。甚至隐隐有种,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的感觉。
他眉头略蹙,半响才开口道:“事在人为,宁哥哥会争取的,只是你如此不信宁哥哥,却是宁哥哥始料未及的。”
他一时想到了秦御,想到秦御在军营中和他剑拔弩张抢人的情景来。
秦御其实娄闽宁并不陌生,那人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其实内里是个冷淡性子,又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高于顶,真让他惦记,起兴致抢夺的东西或人,并不多。即便争抢个什么,多也是无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可那日在军营,娄闽宁看的出,秦御是认真的。
先前娄闽宁并不曾怀疑顾卿晚一点,一来他其实骨子里也是个狂妄的人,他对自己有自信,便人云亦云,满军营的人都在传顾卿晚和秦御的那些事儿,可娄闽宁却嗤之以鼻,根本不曾想过顾卿晚会真和秦御有些什么。
而那天顾卿晚对秦御的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在军营中,虽则顾卿晚也伤了他,可顾卿晚的大部分火气其实是冲秦御去的。
然则此刻,瞧着这样强硬,不念半分旧情的顾卿晚,再想当日军营中的事儿,娄闽宁心头却生出股诡异的猜疑来。
他竟觉得那日顾卿晚的应对,有些离经叛道,完全不似她的性情,那股野性难驯,尖锐犀利,嚣张桀骜的态度,竟和秦御有几分肖似!
这个念头让娄闽宁眯起了眼眸来,盯着顾卿晚的双眸有些晦涩幽深。
顾卿晚被他的话,还有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惊。她没想到,自己什么法子都试了,娄闽宁竟还是不愿放手,更没像她所料那样,被她主导了情绪。
这人太难缠了,天知道本主那样的傻白甜怎么就找上了这么个难搞的男人。甚至比起她轻轻一挑,就会跳脚的秦御来,眼前的娄闽宁更加沉稳的像个男人,更难糊弄应对。
顾卿晚也不知道娄闽宁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神情都被盯视的僵硬了,唇瓣也被他盯的干了,正准备说点什么,就闻娄闽宁又道:“从前宁哥哥以为晚晚是个水做的女孩,如今方知,晚晚竟也是如此的外柔内刚。”
顾卿晚被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弄的心跳如鼓,总觉得他这话还真是说出了她和本主最大的区别,一时又觉得他的眼眸似照妖镜,透着犀利的光,能直透人心,看到她的内里去。
她勉强撑着身子,垂下了眼眸,道:“家逢巨变,亲人几乎死绝,亲眼看着祖父和父亲的人头落地,若然还像从前一般只知道哭泣,我也撑不到现在,早就去见祖父和父亲母亲了。更何况……”
她话语微顿了下,浑身都紧绷着,透出股悲凉和抗拒来,道:“下旨抄我顾家,杀我父祖的,是皇上,是太后,是宁哥哥嫡亲的姐姐和亲外甥!”
娄闽宁被她明显带着怨愤的声音震的身子陡然一僵,道:“晚晚怀疑我早知顾家之事?”
顾卿晚却摇头,道:“若然我怀疑宁哥哥,此刻便不会站在这里和宁哥哥好好说话了。我相信宁哥哥不知情,可那又怎样,血脉割舍不断,迁怒虽非理智之事,却亲人的性命太重,我无法不迁怒,不心生怨念。”
顾卿晚这话却并非作假,本主当初离世前确实对娄闽宁是有怨的,怨恨他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刻不在大丰,怨恨他的亲人杀了她的父祖,让她的祖母不堪打击,随之而去。也怨恨娄闽宁迟迟不归,让她苦苦的等待。
娄闽宁脸色因顾卿晚的话有些苍白,他略退后了一步,方才道:“顾家出事儿时,宁哥哥不在大丰,正在大燕最北的银岭山,那时正是大雪封山之时,书信难通……顾家的事,归京后,宁哥哥会细查。”
顾卿晚闻言垂着头,没有说话。
她觉得娄闽宁的话有些语焉不详,不尽不实,就算是当时他置身雪山,道路被阻,书信不通,等他从雪山出来,也应该会收到书信才对,可顾家出事足足尽半年,他才回来。难道京城的消息,传过去,足足滞后了半年之久?
见顾卿晚不言语,娄闽宁略闭了闭眼眸,方才轻叹了一声,上前抬了抬手,似是想去抚她脸上依稀的那些伤痕,手指微动,却又顿住,道:“很疼吧……”
顾卿晚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只觉他这般想碰却生生忍住的举动,比他直接抚上来,更叫人难以抗拒,心生烦乱,忍不住偏了下头,道:“用了大长公主赏赐的玉雪霜,已经好了。”
娄闽宁见她偏头躲避,将手略握成拳,收了回来,又定定看了顾卿晚两眼,这才拉住她的手,道:“走吧,宁哥哥送你回去。”
顾卿晚被他扯着出了巷子,光线明亮起来,四周人潮涌动,紧绷的心弦才放了下来。因知道挣扎也没用,便由着娄闽宁还像来时一般护着她回客栈。
待到了客栈后门,娄闽宁才站定了重看着顾卿晚,道:“你心中有怨,宁哥哥不逼你便是。我本在京郊准备了别院,你住在那里也是清净,只如今却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倘使做不到,到时候便是你不愿意,宁哥哥也不会任由你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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