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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子还敢狡辩?”那小吏欲再动手打陈班。
周坦上前,直接一把推开了小吏。
手劲儿之大,让小吏一下子撞在地窖墙壁上。小吏恼羞成怒,立刻唤一旁的几名府卫,要将周坦拿下。府卫们刚想动手,一直在一边旁观的程凯,又十分不巧的干咳了两声,像模像样的还清了清喉咙。府卫们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小吏无奈,一想到论单挑肯定没胜算,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
“周坦,”李干依然摆着一副上官的姿态,四平八稳,“我部与农政往来所有文书,所录入此次官牛数都是一百五十五头。所有这些,我已经呈报于校尉。”
周坦当然知道,李干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在证据上一定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看情形,他甚至推测到,徐罕带人去县府、本地农政那边,只怕也讨不到有利的证据。
李干不等周坦做出任何反应,继续责训道:
“再说你,周坦,你身为负责官牛的当事主官,官牛乃我部重要物资,事关重大,你不仅连具体数字都弄不清楚,前后半个月,连配牛之事也全部交于下吏承办。你如此品行不端,玩忽职守,如今出了事故,我怀疑你从中牟利,有何不对?”
周坦不得不承认,李干这番话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软肋。
他相信,李干当初在度支衙当值时,遇到官牛配这种杂活儿,十之八九都是交给下吏去跑腿承办了,甚至不单单是官牛配,但凡能使唤到下吏的地方,巨细全都会往下交办。
论玩忽职守,李干绝对远胜于自己。
可眼下的问题就在于,他不可能拿李干以前的劣迹反证自己的清白,如此,那就演变成了自己跟李干对着比,看谁比谁更“玩忽职守”。
当着程凯的面,他一来空口无凭,二来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一旦由自己点破,只怕还会牵连到其他更多官吏,从而引他们对自己的厌恶。要知道,把个人的工作往下交办,可绝非一两人的个例,只怕包括程凯在内,大家都会有如此这般的潜规则。
无非是,大家从来都没出漏子,而自己今日出了漏子。
李干这一番话,不仅让周坦陷入了难看,也让趴伏在地上的陈班愈懊恨。
当日,陈班其实是为了讨好周坦,主动提出了帮周坦干这些杂活。实在没想到,原本一项简单的工作,临到结束的这天却闹出了这么大的差池。
对于陈班来说,他现在既救不了自己,还要拖累周功曹,实在可恶又可恨。
“官牛配之事,我承认,我有疏忽,但绝非玩忽职守。”快寻思之后,周坦保持着镇定,尽量让声音洪亮,显出自己内心无惧。
面对职场道德绑架,要之事就是控制情绪,一旦情绪失控,立场上就输了一大截。
“我部接到通传之后,四位功曹连同多名学士,于三天之内制订出了配牛之策。此一策,关乎下辖一百一十五营,我等皆按照人员年龄、屯区地质、特别所需,逐一进行最优化配分。计议已定,则按部实施。”周坦有条不紊的说道。
其二,则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坚定自己的价值观和原则。哪怕“事实”较亏,也要尽可能放大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部分。
“牧场督办只是一环。官牛每日配送到牧场的数量不等,我部需提前告知麾下屯营,何日何时之前,务必到牧场领牛。这上下通传,又是一环。我部一百一十五营,驻扎于百里之距,何营先领,何营后领,则又是一环。”周坦又道。
他说到这里时,还特意看了一眼陈班,暗示陈班要与自己打个配合。
其实上述工作,除了如何配牛是“群策群力”之外,其余事务基本上都是陈班一人完成。这些工作原本不难,无外乎需熟悉本部屯营情况,外加细心调度安排。
但他故意把所有工作都拆分开来,说得像模像样,显得这份简单工作的背后,是度支衙上下齐心所致。
陈班对上了眼神,立刻会意,趴伏在地上,作“我部劳苦功高却惨遭陷害”状。
陈班是聪明人,他知道这会儿得先帮周坦脱身,周坦才有机会帮自己脱身,也因此,即便配牛之事全是自己忙前忙后,这会儿都必须说成是大家一起在忙碌。
“不仅如此,眼下正是各营秋种的档口,我部每日还要核农具、谷苗和轮戍排布。所有事务,都是要务。如今,我部一人多用,轮流值守,这才让秋种之事稳步推进。我虽极少前往牧场督办官牛,但我且问李曹掾,这十五日来,我部配牛,可生过一起错漏?”他最后说道。
其三,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用什么论点来攻击你,你便用什么论点再反驳他。目的就是在于要让对方先情绪失控。李干认为官牛事大,那周坦就抛出官牛配的工作进程是井然有序。
李干做为前度支功曹,怎会不知道官牛配工作并非难事。正因为不是难事,所以不出纰漏也是正常的事。但李干却在这个时候无从反驳,一旦反驳,他自己就陷入了跟周坦比谁更会“装腔作势、虚报功绩”的处境。
李干果然变了脸色。
“哼,你说的再好,眼下还是走失了两头官牛,伱该作何解释?”他还是老官场,自知不能动情绪,于是拿话头又拽回到正事上。
“李曹掾坚称是我部有私吞官牛,但我部上下,却根本不知道此次核会多出两头之数。”周坦坚持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在故意设计你?”李干冷声问道。
“领牛签押所有事宜,校尉府和度支衙两头都是在度支牧完成的。假设陈元和那日听错了通传,但他之后到达度支牧,向牧曹核对牛数时,牧曹不可能不纠正。换言之,要么牧曹收到的条陈上,写明了我部所领官牛总数就是一百三十三头,要么,牧曹明知陈元和数字有错却不纠正,是故意为之。”周坦有条不紊的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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