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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那一脸认真与坚持，燕裘抚额失笑：“嗯。”

得到了允许，山民小子立即喜上眉梢，殷勤地招呼燕裘坐到床边，打开电吹风小心翼翼地为儿子吹干湿发。燕裘一头发丝倒是清清秀秀的柔顺服贴，这是遗传自妈妈，不似燕十六的粗硬。五指轻轻梳过，黑发溪流似地溜过指缝，丝丝扬开，儿子这头发丝总叫姐姐阿姨们钦羡。水气渐渐蒸干，水牛又想起球球小时候要爸爸辅助洗澡，然后吹头发，再侍候着上床，听完故事就乖乖睡觉，老婆刚走的那一年是多么的困难，幸亏儿子非常懂事。

虽然球球从不计较他这位父亲的失职，小小年纪就学会当家作主，从来不喊苦，但他自个明白他这父亲做得不够好，若以法律尺度计较，他就得背上虐童罪名。

后来他还突然就死了，甚至没能跟儿子道别，或者好好坐下来谈谈同性恋的问题。

“燕裘，你会想你爸爸吗？”

燕裘微怔，又轻轻扯起唇角，悄悄话般低声说：“当然会想。”

“哦。”水牛感觉心里闷闷的，恨不得抱住儿子使劲嚎‘爸爸在这里，爸爸回来了，爸爸虽然年轻了不只一轮却还是原来的爸爸，爸爸没有离开过你，我的儿呀！’，可惜燕裘不会相信，水牛只好压下这股涌动的热血，沮丧地轻声劝慰：“他也会想念你。”

“嗯，我相信。”燕裘淡笑，握住吴水牛的手：“行了，不用再吹。”

“嗯，这东西也太吵了。”

“你的？”

“我的头发很短，早就干了。”为增加可信度，水牛干脆将脑袋凑过去让燕裘摸摸。

燕裘微愕，再一次失笑，也真的摸摸这颗脑袋，可是那动作轻柔宠昵，更像是在给宠物顺毛。

“是干了吧？”浓眉轻扬，吴水牛笑嘻嘻地问，仿佛这头发比较容易晾干也是十分值得得瑟的一个创举。

“嗯，干了。”燕裘又摸了摸才收回手，见水牛转身整理床铺准备躺下，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会住进阮元沛家里呢？”

“嗄？”因为大夫人把我从树上扯下来了。水牛眨了眨眼睛，直觉就顺着以前撒下的慌回答：“哦，不是说过了吗？他是我的助养人，后来我知道了你爸的事……”

“就特地进城里安慰我。”燕裘接下文，轻叹：“你的家乡在大山里，很艰难才来到b市吧？”

吴水牛撇着嘴，无所谓地耸肩：“还行，一路上扛大包赚钱其实挺有意思的。”

“……扛大包？”燕裘咋舌，调查报告中并没有详细记录吴水牛进城的过程，这样听来，肯定不容易。想到这傻小子往工地里扛包，攒起微薄薪水买车票的潦倒窘境，燕裘忍不住心痛：“辛苦你了。”

“没什么，又不是没有吃过苦的。”水牛甚是不以为然。

“嗯，你家乡在好水村是吧？那儿的生活艰苦吗？”

“啊，还行。别看那是贫困山区，只要没有遇上天灾就可以自给自足，大家都习惯山里生活，还不错啦。而且现在我就会攒些零用钱给寄回家里，生活不成问题。”想到吴老爹那封表示万分惊奇的回信，水牛吃吃地笑。

“嗯，还习惯城里生活？”

“当然。”嘴咧得更开，水牛得瑟地笑，毕竟他在重生前可是b市的罪恶克星，怎么会不习惯呢？

“那……你要不要住进我家？”

“嘎？”笑容瞬间崩塌，吴水牛像只听雷的鸭子，瞪眼掉下巴。

燕裘悄悄握紧微微冒汗的掌心，哑声说：“自从我爸死后家里变得特别冷清，肖缇跟家人一起生活也不能老是往我家里跑，我自己住着就特别寂寞，如果你愿意，不如住进我家里？跟阮哥这样的单身男人住在一起，总会麻烦到他，不是吗？”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以往，吴水牛绝对会飞身抱大腿千恩万谢，可今天他却傻住了。

“你的回答？”燕裘声音又低沉几分，摘下眼镜，清秀的脸上是深刻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