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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她,没有晚一步陪在她身旁。至少一切都还来得及。无论手中握着的她是否冰凉。“小女子……”翎绮沂破涕为笑,离开凌绝袖唇畔,双手捏了捏她两只尖尖的耳朵:“抱抱睡觉去吧?”……或许,女子在男子身边寻的就是沉稳踏心的睡眠,那么,女子在女子怀中寻的是什么呢?“嗯……抱抱睡觉……”两个乖孩子手牵手爬上床,凌绝袖掩下自己瞬息万变的心计,安然任人揽在怀中,拍哄着入眠,耳边萦绕再过多少年也无法忘却的声音……陪君晓梦一场……---一夜灰沉梦魇,凌绝袖睁眼之时已是正午,下意识地往身旁摸去,才发现床褥早冷。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来,百无聊赖地倚在床头等着翎绮沂来给她穿衣洗漱。等了半晌,还不见翎绮沂人影,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自力更生,嘴里止不住嘟嘟囔囔:“又说是脱了好睡觉,现在害我还得穿……谢儿!”叫着,她又直直躺到了床上。这是哪个工房出的封腰,千结万扣,难缠得像要整死人,真不知道沂儿平时是怎么把它们都系上的。“六少爷,您唤我?”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谢儿有些奇怪今天凌绝袖怎么想起自己来了,不禁问:“六少奶奶呢?”“帮我结这该死的封腰……她不在襟儿处,就在袍儿处,要都不是,就在书房看书。”谢儿手脚麻利地扶起凌绝袖那把懒骨头,边帮她一点一点系上封腰,边皱眉应道:“七小姐,八少爷现下都在前厅用饭,我刚把书房打扫完,没见六少奶奶。”“那就是回王府去了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凌绝袖晃晃悠悠朝门外走,却见翎绮沂的王府轿牌还在门边挂着,心里一丝不祥浮过,立刻正色道:“传我的话,全院上下找一遍,若是沂儿不在院中,当即报我。”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到了马厮,凌绝袖望着空空如也的围场,脾气大和胆子小居然都没了踪影。唤出专门照看脾气大和胆子小的马厮管事,凌绝袖失控地一把拽起他的衣襟,前所未有地吼了出来:“我的马呢?!是不是沂儿牵走的?!”管事哪里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凌绝袖,双腿一软就跪下来,嘴里嚼到舌头般语不成句:“六少奶奶四更天时,时,牵的马……让我留……留话给您……说说说她去给马换马掌……马掌……晚上才,才,才回,让您等等等,等她。”呼……凌绝袖喘着粗气举目望天,放开了管事。去钉马掌而已,只是去钉马掌而已……拍着自己的胸口凌绝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尾随她而来的谢儿见着这般情景,哑然失笑道:“六少爷长那么大打架我是见多了,吼人还是头一回,只是下回要吼得有气势些,别再那么细声细气的。”“你敢告诉沂儿我就宰了你个小妮子。”丢下这句话,吓得谢儿愣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凌绝袖洒脱地转身走掉,谁也没看见她嘴角挂起的羞涩笑意。---在花厅中等到快日落时,凌绝袖还是没有扛过困意,伏在茶几上睡着了,再醒来,已是二更天。身边的一切都没变,四周静得出奇。还没回来呀……揉揉眼睛,呆坐了会儿,凌绝袖望向衣撑上那件淡青色的单衣,笑笑,嘴里小声念着翎绮沂昨夜哄她睡觉时哼的辞曲:陪君晓梦一场待君梦醒,妾已身远盼君笑别愁肠抖擞天地,再觅情深万莫冲冠一怒为红颜只因自古多情无帝王在旁候着的谢儿,一听这曲儿脸色都变了,赶紧上前捂凌绝袖的嘴:“六少爷您唱些别的,别唱这个,这可随便唱不得的。”扯下谢儿的手,凌绝袖不解道:“怎么唱不得?”翎绮沂唱得好好的,怎么她就唱不得了?谢儿也不是第一次对凌绝袖的孤陋寡闻瞠目结舌,只好朝她白了一眼,将此曲典故告诉她,省得她再乱哼哼,让人家以为她死了元配:“这是前朝民调,相传是青楼花魁柳叶儿拆了三首情诗唱给前来幽会的君王听的,她前夜唱,次日就自尽了,后来民间再有唱这首曲儿的人必是丧妻或临远行,是以男唱为悲妻辞,女唱为离别辞。你从哪儿听来的?”离别辞……竟是离别辞!凌绝袖噌地站起身,刚要喊备马才想起脾气大和胆子小都已经被翎绮沂牵走了。居然连追赶的机会都不给她么?留话拖住自己一天,这已经足够墨天眼跑出千里,更何况她两骑轮换,恐怕此时已过了仲景国境。“拿我官袍官印来,快。”不知道她要去哪儿没关系,只要知道她出了哪个城门,走了哪条驿道,过了哪个关卡就可以大概猜出她的去处,只是这坐骑……“回来,叫醒襟儿,让她把逐日借我用一下。”逐日虽不比墨天眼快,但耐力极好,只要不歇,应该没问题。她真当她是笨蛋吗?以为拖一天她就追不上了?还是以为她根本就不会追?她确实是懒得动脑,但这种追鹿的游戏哪里用得着动脑。离别?她已经受够了离别,更别说是这种毫无来由的离别。“管你去哪儿,不把你抓回来我就不姓凌!”深夜用军令招来了全都城的传令官,凌绝袖简单布置完任务便把人都遣走办事去,不到半个时辰八方城门的消息汇总齐备。揪了八个看起来稍微精干些的传令官,凌绝袖给每人派了匹快马,耐下性子道:“出了正西门的四条驿道,你们两人走一条,到前方第一个驿站探消息,本官要知道郡主走的是哪条路,问到了的那组,一个回来报我,一个继续往前赶,剩下的人在每条道的第一个驿站若是探不到音讯便马上回到城门处,本官在那儿等你们。去吧。”一声令下,八骑快马箭般射了出去,墨黑夜色中顿时铁蹄声阵阵。当官的好处,看来只有用得到的时候才能体会,只不过她不想体会第二次了,这下全京城人都知道自己丢了老婆这件事,估计又要被玉千斩那个死混蛋笑一顿,该死的玉千斩,下回坚决不能再跟她喝酒了,那混球简直是匹装傻的色魔,明明阅女无数,第一眼就知道了她是女子,居然还穿着女装假意投怀送抱对她上下其手。当初她羞红了脸左躲右避已经是被混蛋笑了个半死,这下要知道她弄丢了沂儿,那混蛋还不得笑到吐血。翻身上马,难得穿起官服的凌绝袖威仪盈涣,加上她由于想起玉千斩那混蛋而绷起的脸,更是让人不敢抬头看她。扬起鞭子,一声策喝,逐日扬蹄飞奔,跟在她身后的骑兵护卫哪敢轻慢,连忙策动身下军马,不要命地追过去。谢儿朝大路吐吐舌头,才想起凌绝袖已经升职为一品武官,不再是那个轻衣绶带“文质彬彬”的二品文官了。到了城门,她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抓过守城兵问话,恶狠狠的样子差点又吓得别人尿裤子。刚问半截,远处便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跑在最前的那匹很快奔到她面前。“报!凌大人——”“边走边说,”凌绝袖连下马的时间都不给这个传令官,长鞭一甩,同时扫到了两匹马的马腿上:“让他们都跟着来!”“凌大人,郡主出了城门后便往西北方向去,在这条路往前的第三个驿站用了早饭,驿报刚刚传到。”这个传令官大概一辈子都没催马跑得那么快过,凌绝袖能够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他已经累极。这个沂儿……还真是生活规律得叫人无奈,布了个局就为拖时间,却还不忘按时吃早饭……“你不回去休息吧,告诉后面的人,本官会一直走大道,让他们每遇一处岔口便分一骑去探察,只要有了郡主消息便马上传驿报到前方驿站,十万火急,跑死的马算在界凌院帐上。”说完,她抬起身子,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将其余传令官远远甩在身后。约一炷香后,逐日追上了跑在最前的传令官,擦身而过瞬间,那传令官只听呼啸风声里带了个阴冷的嗓音:“前面驿站换马带水,跟我走大道。”过驿换马是最快的传报方式,再差的马在状态极佳时也比最好的马在疲惫时跑得快,虽然知道这点,凌绝袖还是掠过了一个又一个驿站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沂儿吃饭慢,慢得叫人觉得她根本就是像个娃娃般将饭含在嘴里不咽下去,所以一顿饭她至少得吃半个时辰,如果她规律地吃了早饭,那么以她按部就班的性子,肯定会吃午饭晚饭,可能还会睡一觉,这样算起来,她应该还在关门前后百里的地方。拂晓第一缕阳光透过漫漫黄沙拉长了凌绝袖的影子,她皱起眉头听着逐日嘶哑的呼喘,心知逐日渴水,远远看见前方驿站未灭的灯笼,凌绝袖立刻飞身下马,松了缰绳,鞋尖轻点浊土,身形一跃便上了驿站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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