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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兰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那个车主,便说:“谢谢关心,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看那一下蹭得挺厉害。”“真的没事,”兰乔露了个自认能使人信服的笑容,“有事的话我不可能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说的是,”男人也露出很迷人很职业的微笑,“不过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没关系,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走路没看。”“难道你不想趁机勒索我?”男人歪头看他,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兰乔突然有种很古怪的感觉,不想再继续话题,耸耸肩道:“没兴趣。”之后不管他走到哪里,男人都不远不近地跟着,自顾自看货架上的货物,弄得连发泄赶人都找不到理由。兰乔买了一周需要的食材和日用品,结账时,两手空空的男人跟在身后,顺手从收银台前的小货架上拿了盒口香糖,夹在前后都用大推车推货物的人中间显得极不协调。兰乔拿余光瞟他,无语极了。去地铁站的路上,骚扰还未停止。“下班时间,地铁是挤不上去的,不如我送你,算是赔罪。”“我说了我没事,完全没事,你可以当做没蹭到过我。”“怎么能那样随便当做呢?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让我送你,可以减少负罪感。”“……”他停下脚步,本想跟男人说“减少你的负罪感就是增加我的不快”,可不料一扭头看到男人淡然而笃定的表情,恍然发觉,其实他并不是搭讪纠缠人,而是好整以暇地想看他生气、发怒、出丑,好像他再找借口推脱就正中下怀。兰乔一把火冒上来,索性打开车门坐进去,有免费顺风车搭有什么不好?这下没戏看了吧?最多是绑架,我会怕你么?路上堵,男人绕开市区,从郊区的环线上高速驶过,兜了个大圈子才到达目的地。兰乔看看表,虽然绕了远路,但实际所花的时间确实比等塞车要少。回去可以跟任江说说,反正他不在乎油钱,免得每次一塞车就骂骂咧咧。这么想着,任江的车几乎同时驶入了小区停车场,兰乔心中暗叫不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果然,他走下车时,任江也正好下来。任江先是看到了他身边这辆银灰色的奔驰c63,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看到他,眉头皱得更深,最后看奔驰里的人,眉头皱得像个老头子。任江双手叉腰吐了口气,迈起大步走过来,兰乔正要说话,却见任江痞痞地搂住他的肩,极度不快地问车里的人:“能不能解释一下?”男人扶了扶眼镜,下车,西装仍是一丝不苟连个印儿都没有。兰乔脑中突然闪现出“中年禁欲制服系大叔跟简宁有一拼”的字样,接着就觉得自己大概出现了幻听。男人表情平淡,一点儿不像任江那么嚣张,说:“连声哥都不叫,你有没有礼貌?”兰乔一震,原来他口中的弟弟居然就是任江,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任江不答话,像证明所有权一样搂着兰乔,左顾右盼,就是不往他哥脸上看。“这是你朋友?看来我们挺有缘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这句话是对兰乔说的,“我叫任峰,山峰的峰,是任江的大哥,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任峰伸出手,兰乔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可此刻除了握手没别的选择。“我叫兰乔,兰草的兰,乔木的乔。”听见这话,任江有点儿小怒,因为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二次做爱,完事后兰乔也是这么自我介绍的。一直想当然地以为那是兰乔面对他时才会说的话,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听到——虽然不过是多了一个人——他也觉得很别扭。不由地将兰乔搂得紧了些,他对任峰说:“不好意思,今天没准备你的饭。”拉着兰乔转身就走,任峰也不生气,对着他的背影说:“有时间带你朋友回家吃饭。”任江停下脚步,回头道:“多谢提醒。”任峰看他俩走进楼里,才又推了推眼镜,胸有成竹地坐上爱驾走了。回到家,兰乔把两个大购物袋往厨房台子上一放,没整理没做饭就先一字不差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因为任江的脸色实在很难看。听完,任江抬头看着有些惴惴不安的兰乔,说:“我没怪你,我想他是早有预谋。”“我也这么想,”兰乔说,“……家里会给你压力吗?”任江耸耸肩,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反正我已经出柜了,他们爱咋咋地。”“可毕竟是你的家人,这样不好吧。我感觉……你们兄弟的关系有点儿紧张?”任江想了想,说:“也不能说紧张,”他招招手让兰乔过来给自己抱着,好像就有了安慰,“其实在大事上,我们俩始终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但生活上呢就有很多分歧,虽然他大了我七岁,可从小我们俩就合不来,经常吵架打架。”“一般不都是哥哥让着弟弟么?”“我才不稀罕他让我,你不知道,他衣冠楚楚人面兽心……”兰乔打了他一下,“怎么说你哥呢?”“哎呀你领会精神,就说小时候吧,他总抢我的玩具,我喜欢什么他抢什么,不是因为他也喜欢也想玩,而是因为他想看我着急看我哭看我闹他才抢,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兰乔笑了出来,回想起下午不断让自己上车的情景,估计也是这种心理。“其实这可以解释为他喜欢你,所以才想逗你玩。”“逗也不是这么个逗法,说白了,他那叫闷骚。”兰乔点头,任江一诉苦就没完,又说:“现在公司是他管,我是他弟弟,又是他下属,被他使唤来使唤去挖苦来挖苦去,又不能撂挑子不干,烦死了。”“只要他不是真心和你过不去,不就好了吗?”“可他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固执。如果说生意上他还能听取别人的意见,生活上绝对是一条道走到黑,只要是他决定的事,几乎没人能阻止。”兰乔收住笑容,“你是怕他……硬要拆散我们?”任江一时没说话,然后故作轻松地摸兰乔的头,“别多想,我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做主。”“不过像你这样的家庭,多半是要门当户对、有目的的联姻。你哥结婚了吧?”“嗯,他女儿都八岁了,他的婚姻也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是有目的的联姻,婚前他根本不认识女方,不过现在倒也处得不错。哎呀总之,”任江突然有些混乱,他捧起兰乔的脸,认认真真地说:“你听我的,绝对绝对别胡思乱想,我有分寸,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兰乔不在意地笑了,“其实我根本没想过以后。”任江一愣,猛地坐直,“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没来得及想以后,”兰乔有点儿语无伦次,“我也知道我们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所以有变数的事我不愿意去想,早就跟你说过,我一向是按当下的心意做决定的。”任江皱眉看他半晌,叹气,像是认输了,“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的心思,一会儿认真得要命,一会儿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我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我有多在乎,难道你不明白?”任江怔了怔,好像突然释然,紧紧地从身后将人抱住。然后他发现新大陆似地拉开兰乔的衣服,“你有小肚子诶!最近才长的吧,圆鼓鼓的,跟怀上四五个月了似的!”兰乔猛然色变,扭头严肃地盯着任江,一瞬间,真想不管不顾将一切都告诉他。“喂你干什么?生气了?不是吧……”任江捏他的脸,“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别介啊,那不然我让你摸摸我像几个月?一定摸不出来,我平常都有健身……”任江自顾自地说,但兰乔还是一副木头人的摸样,任江笑不出来了,抓起兰乔的手。“你究竟怎么了?”“……没事,”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没胆量说出来,“饿了吧,我去做饭。”第二天下午兰乔接到任江的电话,说现在有三个小时的空闲,叫他出来逛街。他们还没正正经经地约过会,兰乔很高兴,可出来了才知道,原来任江是要给他买衣服。不断地说不用,最终还是抵不住任江的热情,添了一件羽绒服,一件棉衣,一件毛呢大衣,一条围巾,一双手套。晚饭又去了南海渔港,理由是兰乔说上次没好好吃,这次补回来。时过境迁,这回两人都吃得红光满面,喝得酣畅淋漓。“啊对了,下午给你打了四五个电话你才接,之前在干什么?”“我在……睡觉,电话在客厅,没听见。”实际上,那会儿他回了真灵国,年终医院有会。“我猜就是,你最近忒能睡了。”任江看着灯光下兰乔红扑扑的脸,心情大好,或许他对兰乔的改观,就是从上次来这里开始的。突然兰乔眉头一皱,双手按在桌面上,低下了头。“怎么了?”任江紧张地问。“没事儿。”“哪儿难受?”任江索性坐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问。这一刻兰乔很幸福,便不想再坚持,“肚子……有点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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