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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号角重又吹了起来,巨鼓擂了起来,狗吠声响成一片。太叔玉请申王往一旁的矮山上去,那里用圆木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平台,登高而望,能够看清楚正面的情形。申王欣然同意,与只让儿子下场的陈侯、姜先等人一起,与太叔玉同往高台。偃槐与姜先在一处,也往高处去。他眼尖,见风昊也袖起手来,举止往上走,不由诧异:“你不去看着些?”
风昊傲慢地扬起下巴:“有三个看着的呢。”
偃槐往下一看,每一方人马都打着自己的旗号。相随者皆是精选的武士,穿着一式的衣甲,从他们的旗号和服色上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来各属哪家。与太叔玉家服色混在一处的,另有息君等人的服色。一团一团,虽然聚在一起,却又分明看得出是几支队伍聚合。含笑道:“那我等便看热闹了。”
待登上高台,见矮山脚下各色队伍皆已整装待发。申王一摆手,鼓号声皆止。再一摆手,沉闷的鼓声响起,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诸人各引爪牙,往相中的地方疾驰。诸侯、方伯内也不管携带着子女前来,意欲在王前露脸的。哪怕要给太叔玉留些情面,不过分夺了风头去,也要携子女好生表现才好。
端的是……呃……也不是人人争先。
卫希夷名义上有三支队伍在跟着,夏夫人给的、太叔玉借的、风昊指派的息君。她牢记着太叔玉对他讲过的行军之法,又回忆起南君与屠维讲过的一些细节,并不急着走,反而纵马上头,一拔马头,横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先对息君行了个礼,又对息君背后姜节、姞肥行礼,这才讲出一番话来。
“我年幼,初次会猎,诸位年长与我,本不该我多言,然则诸君并非一家。驱驰之前,请先明号令,以备不测。”
息君欣慰点头:“便依你。”他已经打好了主意,就算作弊,也得给小师妹堆个面子出来。这次拿到申王奖励彩头的人,只能是他家小师妹,谁敢抢,打断狗腿!夏夫人与太叔玉的护卫首领,一是夏夫人娘家远支族人,一是祁地俊杰,皆肯听她号令。几人都是明白人,光只夏夫人给的人手,足够卫希夷安全地游戏一回了,折回再向太叔玉借人,分明是有好胜之心。他们也都乐得成全她。
当下,卫希夷与他们约定了前进、后退、左迂回、右迂回、停止等几个简单的号令,才与大家一同出发。
息君指挥着自己的人马,却对姜节、姞肥示意,使他们不离卫希夷左右,以防突袭的野兽或者是流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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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山之上,申王看得分明,笑着问太叔玉:“阿玉你看,他们这是做什么呢?”太叔玉道:“他们是仓促聚在一起的,应该作个约定。”申王道:“善。为何我看是童子在前?是她倡议的吗?”
太叔玉含蓄地笑道:“猜猜他们的想法,臣还能一试。说的什么,臣便听不到了。”
申王又问风昊,言语颇为客气。风昊道:“祁叔猜得应该不错。那个猴儿,不长翅膀都能蹿天上去,她要生出点事儿,我看也不用奇怪嘛。”语气里很为这只猴子自豪的样子,很有一种“对,她就是能上天,我惯的”的,微妙的让人想打的感觉。
夏伯清清喉咙:“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咱们总能看得到的。来来来,谁要赌一赌?”他的儿子正是个勇武的青年,看陈侯不下场,他便也不下场,让儿子去,自己也留在申王身边,且要做出一副留下来陪女婿的样子。
听到要打赌,众人都来了兴致。陈侯便问:“赌什么?谁第一么?”
风昊却又另有主意:“赌这个有什么意思?要赌便赌得聪明一点。”
申王因问什么样是“聪明一点”的赌法。风昊便说出一番话来:“王的奖赏是给获猎最多的,还是所获猎物最凶猛的呢?若是一人捉了一百只兔子,另一人得了一头狼,哪个为先?若是一人得的全是活物,另一人全是射的死物,哪个为胜?且定何者为优。”
陈侯道:“以你之见,何者为先?”
风昊道:“活物与死物,自然是活物为先。兔子与狼,当然是狼为先,然而兔子捉得多了,也是本事不是?咱们便赌这个。分赌两样,一、谁获得多,二、谁获的野兽凶猛。”
夏伯不甘落后地道:“那便有两个第一了?不成不成!天上从来没有两个太阳!王的奖赏也只有一份。”
风昊目视申王。
申王心道,天下皆知风昊疼爱弟子,他这兴许是要给学生争个面子。恰巧申王也觉得小姑娘很可爱,也能让她有个圆满的经历。便说:“那便赌两样,孤之赐,以猛兽为优,各卿家拿出赌注来,分赌何人猛兽第一,何人收获数目第一。赢家要将赢的财物分一半与胜者,如何?”
太叔玉笑道:“我出驷车。押我家赢。”
夏伯道:“寓居此地,财物不多,我便出鞍马衣甲。押我女儿赢。”
陈侯想了想,出了丝帛,押了自己儿子。偃槐代姜先定下两柄宝剑,随了陈侯下注。众人再看申王,申王道:“孤将赏赐再添一倍,唔……”
风昊抢先道:“换个人押,不然赢得便太少了。我押我学生!都不许与我抢。还有,你家的,已经借与希夷了,所获都是她的了。”
众人都笑起来。
申王道:“那便……”伸手一指女息那里,他押了侄子。风昊又勒令太叔玉与夏伯改注,翁婿二人无奈地道:“好好好,换换换。”闭着眼睛胡乱指了二人。
余者或因年老、或因体弱、或因不喜围猎只为交际而来之人,也有与太叔玉关系好的,也有看他不顺眼的,都各有注下。也有看不惯风昊霸道想与他作对的,然而与他作对,便不想押他的学生赢,一时为难得要命,恨不得风昊立时扑地而死。
风昊得意了:“嘿嘿嘿。”我就是明着作弊,怎样?再将下巴一扬,更加得意地大声笑了好长时间:“哈哈哈哈哈哈~~~”
这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他,早就有人上来把他打死了!
有这样的老师,学生自己也嚣张得不行。众人咬牙切齿往下看,都盼望着自己押注的人能赢,不不不,哪怕我押的人没赢,只要不让他弟子得意就好!人人捏了一把汗,都紧张又激动地看着山下,时不时地争论着,许国的队伍像是有些颓势,夏伯之子看起来很勇猛。姬戏亲自下阵,果然不愧是老将,极有法度……
太叔玉只盯着卫希夷那一队看,这很好认,自家的衣甲旗号,是他最熟悉的模样。三股人马聚成一支大队,并没有奔驰得很远。其时诸多方伯,各带百人,这片土地上便有数计万计的武士。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太叔玉只担心卫希夷嫌挤,带队跑出目力所及的范围遇到危险。见她不曾跑远,略略安心,又有些不解——这是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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