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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站在下头,眼看着片刻里他的神情由沉转喜又由喜转忧,试探着道:“皇上?”
萧澜吁了口气,问:“什么时辰了?”
花生忙道:“还差两刻到戍时。”
萧澜皱眉:“先前不就差两刻?”——后宫要来人请,也得等到戍时末,还得一个多时辰。
“刚刚是酉正一刻”,花生小心翼翼道:“皇上累了一日,要不先缓缓神,奴才帮您按按?”
萧澜是得缓一缓,倒也不用他,起身进了偏殿,坐到张铺了白虎皮的的摇椅上一下下晃。
他自己清楚,今日实际上除了气,更多的,是着慌。
慌的不是延湄知道纳妃的事而不告诉他,也不是延湄不够赖着他,而是他才想起来——延湄从未对他表露过爱意。
他此时要的不是夫妻间举案齐眉的敬重,也不是因陪伴而生的信赖,他想要的,是一份与自己心中一般,汹涌而热烈,甜蜜又酸楚的感情,他不知道延湄是否懂了,更不知道延湄所给予的是否与自己相同。
他有点儿怕。
萧澜先前没有细想过这些,因为那时他还远没有这样在乎、这样计较、这样贪心。
但现今不行。
他要。
延湄的每一样,他都要。
想了一会儿,甜一阵儿酸一阵儿,心里头燥,身上更燥。
他一脚蹬住横撑,摇椅停了,袍襟拽一拽,还是能瞧出“皇上的龙精虎猛”,萧澜暗骂自己两句,去洗了把脸,才算好些。
正打偏殿出来,外头小太监禀道:“皇上,太医院的人来回话了。”
应当是闵蘅,打昭明宫过来。
萧澜收敛心神,道:“宣进来。”
除了闵蘅,还有个昭明宫侍膳的宫女跟着来回话,萧澜道:“太后身子如何?”
闵蘅眼下担昭明宫的差最多,萧澜这里不怎么传召他,面圣次数不多,还是一副沉稳模样,但又似乎稍有不同。
他规规矩矩地答话,说了一堆,意思萧澜听明白了——霍氏这些年积了旧疾,如今肝、脾都不大好,尤其动不得气,否则日重一日。
萧澜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进太医院时日不久,倒沾了他们啰啰嗦嗦的毛病。”
闵蘅磕头告罪,萧澜道:“太后的病一直是你诊的,怎越诊越重了?”
闵蘅去了昭明宫一趟已大略知晓今日母子两个闹了不快,然而皇家的事不能论,便躬着身子:“是微臣医术不精。”
萧澜眯眯眼睛,不再继续问,示意后头的宫女回禀太后这些日子进膳和安寝如何,宫女头伏在金砖上,道:“太后日间用饭尚可,早间走上两圈,进得挺香,只是夜里偶有发梦,睡不实。”
萧澜看闵蘅,问:“可开了药调理了?”
“是”,闵蘅道:“眼下已开了方子用着,太后此症已久,需得些时日慢慢来。”
萧澜知道霍氏这恐是心病,他嗯一声,花生便挥挥浮尘,意思可以告退了,闵蘅一顿,抬眼看了看案后,萧澜道:“还有事要回?”
闵蘅忙低头:“微臣告退。”
他去昭明宫时,那两个才进宫的嫔妃还在庭院站着,他未曾见着皇后,如今这身份已是云泥之别,便是丁点儿为她不忿抑或担心的神情也不该露,闵蘅抿抿唇,匆匆退出了殿中。
那宫女也跟着一块儿退出来,脸上带了些微失望——皇上根本都没有看她,更无从认出来或问一声,白倩咬咬嘴唇,不知自己留在霍氏宫里是对是错。
但她也没的选。
萧澜当日带着延湄一并进京,完全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在侯府里,她就妾不算妾,丫头不算丫头的,身份尴尬的很,只能想法子去讨霍氏的欢心,亏得她一手好厨艺,霍氏才勉强将她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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