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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老夫人微微抬眼,对上卫姮迷茫的眼神,老夫人咳了一声,又道:“当然,今日祖母这番话小九年纪还小,许是听不大懂,不打紧,往后慢慢长大自然便懂了,今日祖母只需小九记住一个道理,那便是:姐妹之间理应相互扶持,就像方才罚站一样,相互较劲、怨恨只会摔得越快越狠,疼的永远只会是自己,倘若是手牵着手,相互帮衬、扶持着,便能顺顺利利挺到最后了!”
说罢,也不管卫姮听没听懂这番话,只忽而将目光投放到了一旁木然的卫臻身上,盯着卫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臻丫头,今日祖母也罚了你,你可知自己今日为何会受罚?”
被点名的卫臻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飞快的抬眼瞧了老夫人一眼,又立马将小脑袋埋了下去,过了好半晌,只懵里懵懂的晃了晃小脑袋瓜子,她一摇头,便听到从身旁传来一阵嘲笑声,不过那笑声极短,极轻,似乎是刚有这么苗头,刚出声便立马惊觉不妥,然而纵使生生止住了,也依然漏出了小半截音儿来。
卫姮忙不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忍下了所有的嘲笑。
老夫人瞟了她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到了卫臻脸上,一字一句道:“你是姐姐,理应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如今这世道,富贵满门往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好比如今你大伯升了官,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而元陵城那户聂家日前犯了罪,整个聂家所有人的全都跟着遭罪是一个道理,当妹妹的若是犯了错,当姐姐的往往也不能独善其身,当妹妹的要敬重姐姐,当姐姐的要护着妹妹,所以,今儿个九丫头犯了错,你这个做姐姐的便也连带着受了罚,这便是今儿个祖母要给你们两姐妹说的理!”
说罢,老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府里人都,哥儿姐儿众多,往日里相处间生了些嫌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小打小闹不打紧,却万万不能伤了根本!”
那日,老夫人如此兴师动众的责罚卫臻二人,不过是为了给她们二人上一堂课罢了,老夫人未曾亲自解释化解两姐妹之间的嫌隙,也不曾说教哪些大道理,强行灌输给卫臻卫姮二人,甚至压根不管她们两个小豆丁听懂了不曾,不过,如此言传身教的教导,某些理念,某些道理自打儿时起,便不自觉的印在了脑海中,融入到了骨血中。
这些道理,皆是上辈子的卫臻不曾听说过的。
所以上辈子她任性妄为,蔑伦悖理,最终落得孤身一人,惨死一局的下场。
重活一世,才渐渐懂得了某些道理,尽管内里的卫臻已是个二十又二的大人了,可是,在某种事情上,她又何尝不是懵懵懂懂,又何尝不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呢?
那日,两人受罚遭了罪,又因实在起得太早,早早便挨不住了,老夫人话音将落,只见对面两个小的拉拢着眼皮子,已是开始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了。
老夫人大手一挥,命人将两个小的抱到里屋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了午膳时分,才各自由各房的妈妈抱着回了自个的屋。
三日后,大房、二房、三房的家眷悉数到了,府里一时热闹了起来。
第33章
那是卫臻印象中出生这五年以来,整个卫家所有人打头一回人员全部归位到齐了。
往年大老爷外放任职,最是繁忙,还是卫臻尚且在肚子里那年时回过元陵城探望过二老,大太太郝氏倒是回过两回,不过卫臻年纪尚小,记得并不十分清明,彼时对其印象不深。
至于二房三房亦是各有各的难处,二房杜氏两年前肚子里闷死了一个六个月大的娃娃,至此身子每况愈下,一直不见好,因怕二老操心,一直设法瞒着二老,直到此番老太爷病逝,实在没法拖了,便拖着残败的身子回了元陵一趟,这才知道原来身子已是油尽灯枯,快要不行了。
三房本就是个庶出,三太太沈氏多年未孕,一直没脸面见二老,后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四岁的十一娘子,奈何十一娘子身子羸弱不堪,是个常年的药罐子,沈氏日日寸步不离的照看着,亦是多年未曾返乡,如今,底下的娃娃们大的大了,各房该生的也生了,赶上老太爷病逝这桩天大的事儿,便悉数赶了回来。
回来那日因为人数着实过多,尽管轻车上路,还是将整个卫家大门都给堵了,回来未见片刻歇息,除了三房的十一娘子被抱去歇着,其余一群黑压压的人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都一股脑的赶去了祠堂给老太爷上香叩拜。
祠堂里黑压压的跪满了人,前头是五位老爷,五位太太们,后头密密麻麻跟着跪着十几位哥儿姐儿,从大房的大哥儿到四房三岁不到的十三哥儿,中间还夹着奶妈婆子,全都挨挨挤挤的跪在了祠堂中央。
上辈子卫臻病了许久,此番这般大的动静也未曾露面,她上辈子被拘在那小小的秋水筑东厢房里给彻底拘坏了,而这一辈子是被秦妈妈抱着打从荣安堂一路光明正大的去往祠堂的,见卫臻身子还十分羸弱,又温温吞吞地,为了表示卫臻的孝顺与忠心,卫臻甚至是被秦妈妈摁着小脑袋在老太爷的牌位下第一个磕下头的。
整个祠堂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及阵阵悲鸣,其中哭得最内敛而悲痛的要数嫡出的二老爷,最声势浩大又虚情假意的要数三老爷与五老爷,三老爷是庶出,在家里向来得不到多少重视,与老太爷关系疏远,又相聚两地分隔多年,感情算是其中最为薄弱的,哭不出来也是正理,偏生三老爷是个左右逢源的,眼泪没落几滴,那嗓门却足以震动整个祠堂。
至于五老爷,倒也不算多么虚情假意,实在是老太爷过世已有多日,该落的眼泪早已经落完了,如今人早已从悲愤中走出来了,确实难以落泪,可是兄长嫂嫂们尚且在此,他又历来是二老跟前最为得宠的,不嚎上两声,瞧着倒是有些像个白眼狼似的,将来在哥哥们跟前怕是不好走动,更何况,老父亲如今一走,其余四个便成了他的“父亲”了。
至于另外两个嘛,四老爷向来是个怅然若失温吞性子,他被悲愤带动,眼泪鼻涕一大把,却是属于默默流泪型的,大老爷是长兄,长兄如父,是个严肃而内敛的,便是情到深处,至多不过是忍不住红了眼圈,隐忍而悲愤。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父母,便有什么样的子女,虽然记不清哪个娃是哪房的,可是从后头十几位哥儿姐儿们的哭相中,约莫是可以分捡出个七八分来的。
除此以外,整个祠堂里哭得最悲情最伤心最大动干戈的要数苦倒在老夫人怀里的大姑奶奶及三太太身后的那位身小腹微微隆起的美、少、妇了。
前者倒是情有可原,毕竟乃是卫家嫁出门的长女,后者却是令人纳罕,哭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痛不欲生,只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着哭着忽然情绪大动,只用力的捂着肚子,抽气一声,娇滴滴喊道:“老爷,老爷,肚子,妾身……妾身的肚子……”
一旁的三老爷急得将脸上本就没几滴的眼泪用力一抹,忙扭过身子过去扶着,急急道:“怎么了,怎么了,肚子怎么了,儿子怎么了!”
一旁的五老爷闻言忍不住扭头去瞧,早便听闻三哥屋里的那位小嫂嫂是个花容月貌的,将他三哥缠得神魂颠倒,如今一瞧,果然是个妍姿妖艳的尤物,五老爷心里暗自称赞一声,不过,碍于此时沉痛肃穆的气氛,并不敢多瞧,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除此以外,整个祠堂里尚无一人抬眼,也无一人转身查探,除了些个婆子丫头面露鄙夷,整个祠堂所有人并未曾受其影响,依然悉数沉浸在悲痛之中。
三老爷拼命暗中的朝着身旁的三太太使眼色,让其帮着安抚查探,三夫人只跪趴在原地,神色悲愤哀怨,咬牙坐视不理,实则整个人早已经筋疲力尽了,无力理会,三老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抬眼四下扫了一圈,见大家皆陷入了悲伤中,无人注意到这边,只得自己亲自起身,腆着脸轻手轻脚的将人扶了出去,到了祠堂外寻了丫鬟婆子伺候着,自己便又立马灰溜溜的进来跪好了。
几个小的体力不支,跪了一阵后便由奶妈婆子陆陆续续的抱出去安置了,卫臻自然是被安置的对象,唯有几个年龄稍大的哥儿姐儿留了下来,六岁的卫绾也一并留了下来,被大人劝阻时,只说祖父往日里对她宠爱有佳,想要多陪着祖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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