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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蓝秀山牵着大黄牛出现在青山村的小道上,已经是日落黄昏。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淡淡的炊烟,蓝秀山自然也看到了东山脚下自家烟囱的炊烟,眼里充盈着温热的满足感。
这时,从不远的小道上走来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是自家的二媳妇董氏和山泉。
“祖公,祖公,你从哪里牵来的大黄牛?”
蓝秀山笑迎着小丫头快步跑来的身影:“这是我家从肥如县城买来的大黄牛,好不好?”
“好,真好。娘,我家也有大黄牛了。”蓝山泉挎着一小笼红杏,站在祖公身边,又回头招呼着董氏。
等董氏挎着一大笼子山杏走近的时候,蓝山泉已经被祖公抱在了牛背上。他一手拎着山泉的杏笼子,一手拍拍山泉抓着牛缰绳的小手:“抓紧牛缰绳,别害怕,祖公就在你的身边。”
董氏匆忙走到了黄牛的另一边,心生着欢喜,声音也迸着喜悦:“山泉别怕,娘也在你的身边呢!”
“嗯,我不害怕,祖公,娘,我要骑着大黄牛回家喽。”很显然,蓝山泉非常兴奋。
前世,她也曾骑过村庄里的牛。记得,她跟随着在博物馆工作的大姨去乡村田野考古调查时,顺便体验过一次牧童骑牛的乐趣。只不过,那时,他们是从城市里来的客人,村里专门派人来照顾他们,还给他们准备了草帽,甚至还有一根新新的牧笛。只是她不会吹,只拿牧笛横在嘴边比划着拍了几张牧归图……
……
走在牛两边的蓝秀山和董氏,当然不知道蓝山泉在想什么,蓝秀山一边走一边看向自家的那几亩麦子地。
董氏则在想:“家里有牛了,就不用她跟着去用大镐刨麦茬子了,那可是要累断腰的活计。如今,真的可以用牛拉着铁犁翻地了,想着想着,竟然又独自开心地笑了。
“娘你笑啥呢?”很少看见娘亲如此舒心的笑脸,蓝山泉的思绪又被拉到了当下。
“你娘是因为我家有了大黄牛,可以替人干重活了,就开心了。”蓝秀山满眼慈爱的看向小山泉,解答着她的疑问。
蓝山泉回敬了祖公一脸暖暖的笑。
夕阳下,蓝山泉骑着黄牛,在炊烟袅袅的村庄里行走着,有祖公和娘亲在左右两边的陪伴着,恍如行走在一种美梦里……
来老槐树下找孩子回家吃饭的几位妇人,看见这一幕,则是开始喋喋不休:“老蓝家买回一头大黄牛,啧啧,真有银子。”半头白、满脸皱纹的妇人,话音里藏着散不去的酸醋味儿。
“可不是,我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也找不到地方挣点银子。”那位身穿补丁衣服的年轻媳妇,也张嘴叹口气。
胖胖的徐婶听不下去了:“蓝家人起早贪黑地干活,还有在私塾教书的,有当兵的,有在当铺里当伙计的,家里的日子当然好过了。”
她望着蓝家人走远的身影,还在想两年前自家的孙子病倒时,无钱救治,她急得直哭,还是蓝老爷子主动借给她家9oo文的药钱,直到前些日子才还上。所以,每次听到村里人眼红蓝家的日子瞎说八道,徐婶都会站出来打圆场,或直接呵斥几句。
“狗蛋走了,跟奶回家吃饭!”懒得搭理这群眼皮子浅,就只会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她拉起孙子的手就走了。
从地里扛着大锄回家的汉子们,三三俩俩地走在一起,也在念叨蓝老爷子买牛的事。
“蓝家早该买一头牲口了,家里根本就没有干地里活计的壮劳力。”一位汉子抹了一把淌在脸上的汗,又煽动起破旧的草帽。
“是啊,若不是去年摊上了旱灾和蝗灾,交完税粮都不够一家子吃了,我还想先借点钱买头牛呢!忙时耕地收秋,闲时赶集上店驼东西。”年逾六旬已经驼背的王大牛,平静地出一声感叹。
“还是得让孩子去读书啊!你看老蓝家的男丁多有出息。”
“哎,谁不想让孩子去读书,这不是交不起束修吗!”
另外两个交谈着的庄稼汉子,脸上淌着汗水,眼睛里蕴满着愁思。
青山村的庄稼人大多憨厚朴实,一辈子的力气和汗水都灌在庄稼地里,能减轻点身子的负累,都是一种奢望。大多数人的眼界只限于方圆几十里的群山和村落。眼界宽一点的,则是累死累活千方百计的想让儿孙读书,寻一条好的活路。
骑着黄牛走到家门口的蓝山泉,当然不知道因她家买了一头大黄牛,竟然引起了青山村人心里的一阵阵的波动。
苏氏和田氏看到蓝老爷子拉着一头大黄牛进了院门,都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
小水莲也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来了。
蓝秀山一把就把水莲举上了牛背,拉着牛走几了步,就把她抱下来了。
“我先把牛栓到房子后面的大杨树上,你们先准备吃饭吧,忒饿了。”
听到老头子的吩咐,苏氏满脸堆笑:“早做好饭了,你栓好牛,洗过手就来吃饭吧!”
晚饭依旧是一盆稀粥,一大盘杏仁拌水芹菜,还有一碗咸菜条。蓝老爷子坐在桌子边,苏氏就招呼俩媳妇盛饭。蓝老爷子嘴里嚼着杏仁,心里还在思虑着事情,没有说话的心思。大家都猜不出他在琢磨啥事,饭桌子上自然就显得有一些沉闷。
饭后,撂下筷子碗时间不长,坐在板凳上的蓝老爷子就拿出旱烟袋,正想抽上两口,就听到了敲门声:“蓝叔,在家吗?”。
“在呢,你等着,我这就去开门。”蓝秀山听出是徐大虎的声音,马上放下烟袋就出屋了。
打开大门,见徐大虎肩上扛着牛鞍子,一只手拎着牛套子,心里立马明白了,这汉子忒实在,这是买牛送配件啊!忙说道:“大虎,快进来。你送这些东西干啥。这牛鞍子、牛套子你家留着吧,我去集上再给黄牛配一套。”
走进院门的徐大虎,顺手把牛鞍子和牛套子放在院墙根下,说道:“蓝叔,估计我近两年也买不起牛了,它们在我家放着也没用,正好黄牛用着这鞍子和套子也习惯了。”他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在寻找着大黄牛的身影。
来蓝家送牛鞍子和牛套子,主要是因为蓝秀山买在他家的牛时,上赶着多给了一两银子,他不能让蓝家吃亏。
从县城里回来,徐大虎看到放在家里的牛鞍子和牛套子,心里就空落落的,后来又有些堵的慌。他对大黄牛有很深的感情了,自家没有了大黄牛的院子,仿佛也空荡了很多。不如让大黄牛还用这些熟悉又合适的鞍子和套子,所以,他搬着牛鞍子和牛套子,就来了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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