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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柍不由多看了一眼,本是看箭,不知怎地,目光又移到那人脸上,而后目光微滞。
那人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竟胆大包天地也抬眸望了一眼她。
只一眼,像是被雷劈中,又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瞳孔霍然放大,又震悚地缩了回去,低下了头。
江柍本可以不放在心上,却偏偏问出来:“怎么,本宫的长相吓到你了?”
她唇边挂着笑,可眼神却冷。
谢绪风走上前,说道:“公主莫怪,军营里的汉子皆是不识礼数的,他不知未经公主允许,不可私窥公主天颜。方才许是见公主姿容如明珠璀璨,一时震慑到了,不是存心失礼。”
不可私窥天颜?
她的姿容早已被这许多人窥视到了,又何妨多他一个?
何况,她不是没见过被她容色震慑到是何表情,正因见过许多,才知弩手那一眼绝非如此。
江柍看向弩手,故意问道:“是这样么。”
弩手跪下来,把头埋的很低,以一个谦卑的姿态说道:“卑职失礼,请公主殿下恕罪。”
他既已告罪,她也不是真的想发难,便缓了缓语气:“既然国公爷为你求情,本宫便不追究了。”
谢绪风乃是中书右丞相魏国公谢韫的世子,谢韫死后,他便承袭了爵位,旁人提起他少不得要唤一声“国公爷”。
叶思渊闻言灿烂笑起来:“既如此,那便继续赶路吧。”
弩手忙说:“卑职为将军牵马。”
说罢,叶思渊转身去骑马,走前并未行礼。
只有弩手行了一礼方才跟上去。
星垂走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她素来是江柍几个侍女中最能言巧辩之人,不由质问:“晏国的人都是这般不知礼数吗?”
纪敏骞斥道:“你这贱婢,小公爷也是你能置喙的?”
“凭他是谁,难不成能越过公主去?堂堂大晏国的将军,如此君臣不分,赶明儿公主嫁过去,还要向他行礼不成?”说话的是江柍身边的教习嬷嬷段春令。
她与星垂同来,此人曾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有脸面有气魄,连江柍都少不得要给她三分薄面,纪敏骞不敢再说什么。
谢绪风见状,便走过来单膝跪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请公主恕罪,思渊自幼在军营长大,于礼数上难免有些不周,微臣代思渊向公主请罪。”
江柍心里其实也因叶思渊失礼而有淡淡不悦。
只是不能直接出口训斥。
既然嬷嬷当了她的喉舌,她怎可不领这个情。
况且,她既已不悦,自然要表现出来让人知道。
她没有让谢绪风免礼,便转身要上厌翟车。
谁知脚底一滑,竟差点摔倒。
还好有人扶住了她的双肩。
她从惊慌里回神,便对上谢绪风那疏淡的眸子。
雪在纷飞,天儿冷得呼一口气便成白雾。
离得这样近。
他身上有清冽的竹香味道,她的红纱袖还堆叠在他的白狐氅上,红与白纠缠着。
雾灯和段春令忙来扶起江柍。
雾灯怕江柍受伤,段春令忌讳着男女大防。
谢绪风见状,退后三步,又行了一礼,道:“公主小心。”
还真是一位萧萧肃肃,温雅清举的人物。
江柍收回视线,直起背脊,并未答话,从容上了厌翟车,仿佛刚才扶她的不过是一个奴才,她并未放在心上。
谢绪风直到江柍连同她的所有宫娥都上了车,落了帘,才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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